每思及自己的遭遇,萬俟芸就愈想愈哀怨。
據千海帝的說法,七年前,在萬俟芸十六歲那年,她擅闖千海帝機關房,毀了他一室機關,於是心胸狹窄的千海帝,也不管她萬俟芸好歹也是堂堂蒼炎輔相的獨生女,竟然隨意安了個女官之名,強押她進宮,便是逼她成為他隨侍,助他重新研究,彌補他被損壞的諸多心血。
從此她被他奴役至今。
最絕的是她那個輔相爹爹,也不知千海帝對他說了什麼好聽話,她爹爹似乎完全誤解千海帝的本意乃是懲罰她,竟喜極而泣地率家人們列隊歡送她進宮,根本沒察覺她即將面臨的悲慘命運。
此後,千海帝煉了新藥,第一個叫她嘗;設置新機關,把她第一個丟進去試;她空有女官之名,所受的待遇卻比個女奴還可憐,任他使來喚去。
她稍有反抗之意,他就似笑非笑地向她逼近,瞇起眼眸直盯著她瞧,瞧到她全身顫抖、寒毛直豎、冷汗直流、心驚膽戰地就地屈從為止。
不是她沒骨氣,委實是他太可怕。沒人知道,高傲的千海帝骨子裡究竟在盤算什麼,但可確定的是,誰惹火千海帝,就準備受死吧!
聽說七年前,有個企圖謀反的大臣率眾想加害千海帝,被千海帝獨自一人掃蕩殆盡,從此蒼炎紛雜的部族對千海帝心悅誠服,境內不再有亂事。
萬俟芸其實心知肚明,與千海帝結下樑子的結局一定很慘,可教她無法認命的——她根本不記得有做過那些事!
她依稀有印象的,是十六歲那年她在大病一場高燒數日之後,醒來後面對的,就是一臉肅殺戾氣、像是準備將她生吞活剝的千海帝!
為了自己完全不記得的過錯受罰,她不甘心!要死也要死得清楚明白!
可是……千海帝沒理由故意欺負她,還追著她不放整整七年啊,他又不是吃飽撐著沒事幹。那……她到底和千海帝有過怎樣的仇怨?
都怪她當年病的糊里糊塗,燒壞腦袋才會去招惹千海帝。
萬俟芸恨不得能回想起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可她每次一試圖憶起過去,頭就抽病不已;所以她也只好努力的逃避千海帝一次又一次的折磨與欺侮。
聽說,以前她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嬌弱千金小姐,可現在她在千海帝長年餵藥下,變成百病不侵,神勇無比的粗魯女官。
別人家姑娘是在屋裡紡紗織布裁衣,而她卻是讓千海帝鎖進機關室裡躲暗箭練身手抬銅人;別人家姑娘是在野山林養雞鴨牧牛羊,她卻是被千海帝扔在山林裡獵野狼和山豬格鬥。
別人家姑娘最遲十七歲也該有年輕漢子上門求親,可她已經年逾二十三卻無人問津;她爹爹對於這樣不尋常的女兒竟不為所動;每當她告假回家喘息,她爹還老是追問著她怎麼不快回宮陪千海帝。
萬俟芸認為,現在的她能好好活下來簡直是奇跡。
莫非千海帝卑劣的報復法,就是霸佔她一生,要她將一輩子賠給他嗎?
\"不管誰說什麼我都不回去。\"她握緊拳加強決心。千海帝這次甚至等不到她回宮就找上門來,一定準備了比那些噁心難喝的怪藥更可怕的花招。
不行,為了她的將來,她一定要想辦法逃走!
千海帝突如其來的拜訪,叫萬俟芸做了七年來最重大的決定,她這次決意要反抗千海帝,誓死爭取自由——逃開千海帝!
拜千海帝長年鍛煉所賜,萬俟芸逃跑的速度宛如飛箭,才剛聽聞千海帝到訪的通報,此刻她早已站定後苑,猛力出手,準備拉開後門——\"你在練跑嗎?\"
同一時間,熟稔的尊貴男聲不疾不徐自門邊清亮響起。
\"呀啊——陛下——\"他為何在這裡?萬俟芸心跳霎時停止。
她雖然力圖鎮定,可仍無法克制拔尖怪叫震顫破口而出。
\"奴奴奴……婢婢婢……參參參……見見見……陛陛陛……下下下……\"
悠然自得的千海帝雙手抱胸,斜倚牆邊,許久之後才轉過頭,對著結巴足足一刻鐘有餘卻仍說不出一句完整話的萬俟芸輕笑起來,接著用他那深邃幽遠的精明眸光打量她道:\"聽待女回稟,你獨自上沙遙山參拜天女神廟,怎麼人還在這裡?本王曾說過,讓你回家三天是本王最大限度,沒得允許你不得擅離本王身邊,而你竟敢抗旨?明知本王駕臨卻不來迎接,反而出現在後門;怎麼,你——想逃?\"
與千海帝蘊含怒氣的危險視線一交接,她連承認逃跑的勇氣都立刻化作煙雲消散無蹤,萬俟芸只是拚命搖頭,否認她嘗試逃離他的意圖。
求他別老是那樣盯著她呀!每當他這麼一瞪,她就幾乎要忘了呼吸,腦中一片空白,當場嚇呆。他的漂亮眼眸宛若具有魔力,只消一瞄,就叫她感覺彷彿正被熊熊熾焰包圍,渾身上下無一處不被燒燙,又熱又痛,害得她除了躲開外不做他想。她想覺得待在他身邊,早晚會出亂子。
\"沒、沒這回事,奴婢根本不知道陛下駕臨,只是想、想、想——\"想什麼想,她想不出來啦!要她如何說,千海帝才會息怒?他平常已經夠惡劣了,若真惹他動怒,她即使有九條命也不夠用。呃……得快諂媚他才行。
千海帝大步踏前,一把抓住她纖細藕臂扯到胸口,炙熱大手緊握住她柔荑,拇指靈巧來回摩挲她手背,須臾,他皺起英挺劍眉,嘶啞說道:\"怎麼你今天抖得特別厲害?冷成這個樣子你還想去哪晃蕩?荒唐!\"
\"奴婢還能想去哪?\"萬俟芸努力掙扎著想縮回手。
就如同過去他每次碰觸她的時候,她就怕得胸口緊縮,四肢酥軟,甚至雙頰燥熱無比,嚇的她只想趕快找地方躲,否則她早晚會被他整死!
他一定偷偷點了她身上穴道,才會讓她身上產生這麼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怪異反應。他果然是卑鄙小人!但——她除了屈服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