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
「還有,張任,別太招搖,低調些。」
張任跟了主子許多年,多少知道主子的心性,他想打聽一名女子的底細,自然是因為他對她產生了興趣。
「卑職明白。」
十三歲起便自食其力的葉緋兒以製作模型為生,她現在替程親王製造的迷樓模型,已到完工階段。
小小的迷樓,仿隋煬帝的迷樓,她尋了許多古籍資料才決定製造的方向。
巧奪天工的亭園建築,造得十分精巧,屋上的瓦是琉璃做的,柱子是用玻璃做的,她還在四面八方的牆壁上嵌著小小的水晶鏡子,在光線照射下閃閃發光。
尤其是迷樓裡放著的象牙床,雕工之細,天下少有。
她這一身本事承襲於爹娘,主要的是她自己對這項技藝也很有興趣。
天賦加上努力,自然將她的才華和令人印象深刻的本領傳揚開來。
「緋兒姐姐,又在掙錢了?」
她看了一眼走進門的朱芷珊,「是啊,沒人養我當然得自力更生羅!」
「是你自己不屑讓男人養好不好!」朱芷珊坐在桌旁的木頭板凳上托腮回答。
「我這身倔脾氣哪個男人肯養我啊?別傻了!」她自我解嘲。
「說的也是,對了!聽說你替趙荔請大夫醫好了小狗子的病,你真是善良。」
「我是同情小狗子,不是同情趙荔,那樣的男人不值得人同情。」
「趙荔有工作了!」朱芷珊微笑道。
葉緋兒聞言愣了下,「真的假的?我不過隨隨便便教訓他一番,他真的被我感化了?」
不抱任何希望的事,有的時候真的有意外收穫呢!
「你這麼凶悍,沒人敢不聽你的話。」
葉緋兒橫了朱芷珊一眼,「少灌迷湯了,我沒那麼偉大,好管閒事罷了。」
她可不敢得意,碰巧成功罷了!
「這模型是替誰做的?」
「程親王為了要討好他的如夫人,出高價請我做個特別的玩意兒,我想來想去,不知道該做什麼才算是特別的玩意兒,這座迷樓是我靈機一動之下的產物。」這小小的迷樓,著實花了她不少心思。
「純粹以欣賞美麗事物的角度來看,你的功夫實在沒得挑剔,緋兒,說真的,你應該進宮的。」
「進宮幹嘛?」
「謀個一官半職啊,宮內不是都會養些女官專司各種精巧的女工嗎?」
「我的脾氣一人宮,只怕不出三天就會被丟出來喂狼了,你別害我。」
她有自知之明,很多時候她也為自己的爆烈脾氣所苦,可每每就是忍不住,一見不舒服的事就要插手管上,而且是得理不饒人。
「有件事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管?」朱芷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標準想吊人胃口。
「誰的事?」
「白可雲。」
「白可雲?她不是個戲子嗎?在咱們這裡唱個十天半個月的,能惹上什麼麻煩?」
「跟沈家的人有關。」
「沈家?哪一個沈家?」
朱芷珊慢條斯理地道:「大米商沈家。」
「白可雲得罪沈家什麼了?」
「白可雲在咱們這裡唱完第一天就被人用馬車接走了,第二天才讓人送回戲班裡。」
「接走她的人是沈家的人?」她理所當然的猜測。
「不錯!沈家人一向可惡,仗著自己財大氣粗老是欺負人,白可雲吃了虧本來不想張揚的,可她清清白白的身子被姓沈的玷污了,她的未婚夫因為她已非完璧,所以提出退婚的要求。」
「現在呢?」始亂終棄是她最痛恨之事。
「本來半個月的戲一唱完她就會跟著戲班子離開蘇州的,壞就壞在她發現自己懷了沈家的孩子。」
「嗄?這麼慘?」
「是很慘,所以想請你幫忙,替白可雲出一口氣。」
「沈家?到底是沈家的哪一號人物?」
「你認識沈家的人嗎?」
她搖搖頭, 「認識有錢人可是件麻煩事,你是知道我這個人的,好打抱不平,偏偏有錢人特別多不平之事。」
大米商「沈記」在蘇州可是一等一的字號,全蘇州人食的米飯幾乎全由沈家供應,當然除了自給自足者例外。
「全蘇州的莊稼漢都和沈記做生意,他們把稻米留自家食用和繳抵糧稅之外,其餘全賣給沈記。」
「為何全賣給沈記?沒有其他米商了嗎?」她對生意上的買賣完全是個門外漢。
「因為沈記出的價錢最好。」
「沈記為何可以出比其他米商更好的價錢?」
朱芷珊一板一眼的道:「因為他們家大業大,有財有勢自然容易獨佔市場。」
「沈家人也出了敗類不是嗎?白可雲實在太慘了,我非替她討回公道不可,戲子也是人,不該受這種侮辱。」
自古以來戲子最是可憐,有人捧時至多做個偏房,沒人捧時晚景淒涼。
「沈家威,沈家二公子,專喜歡捧戲子,成天往戲班子跑,哪裡來了別省的戲班子就往哪裡鑽,遇上梢具姿色的就占為已有,玩弄了人家後就把人家給甩了,下懂憐香惜玉也就算了,還糟蹋人家閨女的身子。」
「可惡!分明是個惡霸!」葉緋兒已經聽不下去了。
「那白可雲現在暫住慈雲庵,由比丘尼照顧著。」
「沈家威這種壞胚子,不收拾掉不知道會有多少良家婦女受害。」
「沈家人不好惹,連官府裡的差大爺也拿他們沒辦法,吃了虧的只有自認倒楣。」
現實生活就是這樣,誰有財有勢,誰的嗓門就大,形勢比人強,弱者更弱,無力回天。
她葉緋兒發過重誓,不論有多麼困難,替窮者、弱者出頭是她的使命。
「再難惹也要惹,太過分了!沈家人又怎麼樣?還不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我就不信這世間沒有公平正義。」
不信邪,是的,她就是不信邪,愈是高難度的險阻她愈愛挑戰。
「緋兒,我替白可雲謝謝你。」
「芷珊,你請白姑娘好好休養待產,我會讓沈家人給她一個滿意的交代。」
「他們最多給一筆錢打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