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小野貓想知道這跟不敢吃豬肉有何關聯。
「豬仔長得很快,沒多久的工夫就從迷你豬變成了一頭大豬了。」
「呵呵∼∼上回去西門町買了一隻迷你兔回來,一個月不到迷你兔長得像狗一樣大!」當初小野貓不顧小恆的反對,堅持要把兔子買回家。
「你還好意思說呢!兔子到處亂跳,家裡的白菜、高麗菜整顆不出一會兒的工夫,全被它啃得精光。」貓爸忍不住埋怨著,八二三炮戰時的同梯戰友,上個月特別從金門帶來的金門大白菜,竟然被那只禽獸給吃了。
「哎喲∼∼老爸都過去多久的事情了,你就忘了它吧!」撒嬌扯著貓爸的衣角。
「喂∼∼別再拉了!衣服快破了,要錢買的耶∼∼」貓爸從小野貓的手中抽回衣服的一角,貓爸心疼的看著他鱷魚牌的POLO衫。
這對父女你來我往互相吐嘈著,感情真的很好,陳威不由得羨慕了起來:「你們父女感情真好。」
小恆眼中流露出哀傷:「我也覺得貓爸人真好,哪像我老爸看見我,就像是看兒殺父仇人般。」
「呵呵∼∼」貓父女得意的闔不攏嘴。
「小恆他爸超恐怖的,我不太敢去他家,上次去,講話大聲一點就被炮轟。」小野貓比手劃腳著。
「你剛剛的豬肉事件還沒有說完啊?」貓爸將扯到沙烏地阿拉伯的話題又拉回台灣來。
「喔!然後豬仔長大了就該宰了。」扯遠就這樣矇混過去,沒想到薑還是老的辣,貓爸竟然記性這麼好,肯定每天都吃卵磷脂。
小恆有經驗似的問著:「他們叫你去殺豬對不對?」
陳威無奈的表示著:「沒錯!」
「啊?你會殺喔?」小野貓不敢相信陳威是個屠夫。
「我哪會啊?當時班長說有公差要出誰要去,我跟同寢室『浩碩』兩人自告奮勇,沒想到他叫我們去把豬給宰了!」一臉忠良被陷害的表情。
「嘖∼∼嘖∼∼」貓爸已經可以想像場面的血腥了。
「我們幾個人一到豬舍去,把那只平常陪我們訐譙班長的豬仔拖出來,看著它噙住淚水的眼睛,心中閃過一絲不忍,本想協助它逃獄,可是我們又怕被班長修理,在權衡輕重後,當然只能對不起它了。」
「為了哀悼它所以從此不吃豬肉了嗎?」小野貓霎時覺得陳威好有義氣。
「當然不是,我沒有你想的這麼偉大。」
小恆忍不住插話進來:「難不成你真的殺了它?」
「軍命難違,誰叫我們是軍人呢!一群人沒半個有殺豬經驗,一個龍哥嚷著:『砍人我會,殺豬頭一回。』連最有希望的龍哥都不會了,我們一群人討論半天的結果是先把豬包圍起來,然後穿著軍用大頭皮鞋,用力地踹它。」
小野貓咬著手指害怕地說著:「好殘忍喔!」
「一踹豬就開始狂叫,橫衝直撞地亂跑,就像打躲避球一樣一直跑,跑到誰面前誰就踹,就這樣踹到它跑不動為止。」陳威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講完。
貓爸對於他們這種宰豬的方式完全不認同:「一刀斃命讓它們有尊嚴的死才是對豬該有的尊重。」
死都死了還談什麼尊重有個鳥用。
「當晚大伙很開心可以加菜,一端上來豬肉全變紫色的,那隻豬全身上下都瘀青,根本就不能吃,班長氣得兩眼發直,我們幾個罰勞動服務兩星期,更慘的是隔天早上起床,我的右腿根本就不能動,踹豬踹到鐵腿了,從此我就再也沒有吃過豬肉了。」
「註:鐵腿(閩南語),久未運動隔天肌肉酸痛。」
大伙狂笑著,小恆笑岔了氣說著:「太扯了吧!如果是這樣,小貓才更不敢吃豬肉呢!」一副要抖出她的糗事。
「說來聽聽。」陳威慫恿著。
「不准說!」小野貓帶著殺氣地瞅著小恆。
「可是我也想聽。」貓爸加入戰局。
老爸,你怎麼胳臂往外彎呢?有了貓爸這面擋箭牌,小恆肆無忌憚的說了。
*** *** ***
我從小就認識她,小野貓住在眷村裡,十足軍人子弟的模樣,有一年暑假我們去餐廳打工,小野貓是負責管理南北貨,我是負責外場服務生的工作,上班時間常看不到她的蹤影,她老喜歡看電視看到三更半夜,通常都利用白天來補眠。
直到有一天傍晚,廚房正忙得不可開交,只見小貓慌慌張張地跑進辦公室,氣喘如牛的說著:「張姊,怎麼辦?我完蛋了!」張姊是辦公室的會計。
「發生什麼事情了?」什麼事情需要這樣緊張兮兮的,張姊仍舊沒有停下手上的工作。
「你來倉庫看看就知道了。」上前拉著張姊的手臂,阻止了她眼前的工作。
不以為然地跟著她進入了倉庫,小貓的手指向一個裝滿了棉花的紙箱:「你看!」
張姊滿臉狐疑地看著:「幹嘛?」
小貓突然低聲的說著:「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棉花。」篤定的回答著,誰不知道那是一箱棉花,想考我你還差得遠呢!
她搖搖頭瘺著嘴:「那不是棉花。」
「不是棉花?要不那是什麼?」從小野貓憂慮的表情看來,真有可能不是棉花吧!
小貓口氣很篤定的說:「那是一塊臘肉。」
張姊放聲大笑:「你別開玩笑了,當這是國王的新衣啊?」
「張姊,真的,它是一塊臘肉,而且我剛剛查過那塊臘肉的進貨價錢,它值三、四仟元耶!」
憂慮明顯的寫在她的臉上,這下子張姊已經相信她不是在開玩笑了!怎麼也想不通,那明明是箱棉花啊,為何她堅持說它是臘肉呢?
「怎麼會這樣呢?」幹了幾十年的餐廳,也沒有見過臘肉長成這副德性?白色的棉花擠破了紙箱,向上伸展身軀。
小野貓吞吞吐吐地說:「因為……因為……我忘記把它掛起來風乾了,所以它發霉長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