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去。」不理會兩個發愣的屬下,雲奇撩起下擺,邁步走了出去。
雲騰雙翼怔了一下,這才如夢初醒,忙跟了上去。
「漱石樓」裡已經擺好了早膳,雲奇眼尖的看到凌寒月就站在韓淵身後,正在聆聽他的吩咐,清麗的容顏仍是一貫的淡漠,彷彿昨晚的插曲早被她忘得一乾二淨。
他笑容可掬的朝韓淵拱了拱手,然後落了座,道:「韓莊主、凌姑娘,早啊!」
韓淵轉回頭,撇唇淡笑道:「早。雲少昨晚睡得可安穩?有沒有什麼不適的地方?」
「凌姑娘一手打點的,怎會不適?雲某昨晚睡得可好了,一覺到天明,連個夢都沒作。」
他瞄了凌寒月一眼,別有深意的說。
「那就好。敢問雲少的臉是……」
雲奇抬手撫了撫臉頰,笑道:「昨晚被……一隻野貓抓傷的。」
他話是對韓淵說的,眼睛盯的卻是凌寒月。
凌寒月氣憤的抿緊唇,怒瞪著雲奇,那神情像要殺人似的,不過,坐在她身前的韓淵並沒有看見。
韓淵揚起眉,不解的問:「莊子裡向來是沒有貓的,怎麼會有野貓跑到挹芬樓,還傷了雲少?」
「這我就不知道了。」雲奇索性裝傻,「那野貓可凶了,見人就抓,我好意想接近它,它還把我傷成這樣,這麼凶的野貓,就不知凌姑娘有沒有見過?」
韓淵瞥了站在自己身後的凌寒月一眼。
凌寒月置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正不住的顫抖著,她低眉斂目,藉以掩飾努氣,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咬牙切齒的低聲道:「寒月不曾見過。」
「那就怪了,怎麼我一到貴莊,就碰見那只野貓,還被它抓傷了。」
雲奇一臉驚訝與無辜。
「或許是雲少與那野貓有緣吧!」韓淵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
「野貓不比家貓,未被馴養,對人心存警戒,想要接近它,就必須要有耐性,會被抓傷、咬傷,是在所難免。」
雲奇瞇了一下眼,一會兒才又燦出笑容,「韓莊主指教的是,雲某謹記在心。」
「什麼貓呀咬傷的?頭子,你們在說什麼?」
隨後跟來的石敢當聽到隻字片語,好奇心起,忍不住問。
「我們是說,你們再不來,就把你們早膳拿去餵野貓。」雲奇懶懶的道。
「那怎麼成?」石敢當嚇了一大跳,忙坐了下來,捧起碗,稀里呼嚕的吃喝了起來,就怕自己的早膳真被拿去餵野貓。
胡一方見狀,忍不住翻了一下白眼,嘴裡好像罵了句白癡之類的話,然後才坐下來,端碗用膳。
用完膳,韓淵命人備馬車,邀請雲奇等人前去視察綠柳山莊的水運狀況。
正要上馬車,一名僕人突然匆匆跑了過來,道:「莊主,有您的急件,剛剛送來的。」
韓淵接過信,展開一看,神情在瞬間產生變化。
深吸廠一口氣,他緊緊握住那信,轉向雲奇道:「請恕韓某失禮,在下突然有要事待辦,不能陪雲少參觀敝莊的營運了,請雲少莫見怪。」
事情來得突然,不只雲奇三人錯愕,連凌寒月幾乎都要以為自己眼花了,爺嘴角的那孤度……那孤度看起來好像……爺是在笑,笑意雖淺,卻是滿心的歡愉,到底是什麼事,讓爺這般喜悅?
韓淵不理會他們的怔愕,逕自道:「我讓寒月代我一盡地主之誼,寒月身為綠柳山莊的總管,對敝莊的水運運作的情形極為瞭解,必然能夠解除雲少心頭的疑惑。寒月,我把雲少交給你,你務必要好好招待貴客,不得失禮。」
「爺……」
凌寒月還想再說些什麼,但韓淵已經轉向一旁的下人,道:「給我的馬上鞍。」
說完,人便毫不遲疑的往馬廄大步走去。
凌寒月追了過去,「爺,您什麼時候回來?」
「不一定。」話一聲未斷,人已不見蹤影。
凌寒月徒然追了幾步,才愕然站住,怎麼也搞不清楚狀況。
「韓莊主到底有什麼大事,能夠讓他匆忙如此?想必這件事非常重要。」
雲奇不知何時已站到她的身旁。
凌寒月一震,本能的退開了三步,警戒的看著他,唇邊抿出不悅的線條。
「這麼討厭?我才走近,你就避之唯恐不及?」雲奇不以為然的揚起眉。
凌寒月冷冷的看著他,默認了一切。
「你的爺可是吩咐過你,要好好招待我的。」
雲奇朝她眨了眨眼,一語雙關的說:「我看,你是避不開我了。」
「綠柳山莊的水運雖以江南為主,不過,北至黃河,南及珠江,甚至幾次朝廷的曹運都曾委託過敝莊……」
凌寒月站在船首,詳細的介紹著綠柳山莊水運的營運狀況。雲奇耳裡聽著她的介紹,一雙眼睛卻盯著她的人不放。
依然是一身黑衣,深沉的黑將她那白皙如玉的肌膚襯得更為細嫩誘人,烏黑的秀髮在頑皮的河風撥弄下,飛揚在空中,她美得就像畫中的仙子,即使她一身冷淡的氣息,亦不能減少她的美麗半分。
第一次見到她,吸引他的不是她的美麗,而是那一身清冷的氣質。
那種氣質不是富家千金的冷傲嬌蠻,而是更深沉的冰冷,一種被生活歷練出來的淡漠,彷彿世間沒有任何事物能夠打破覆在她身上的那層玄冰。
就是這樣的氣質吸引了他,使他破例對她有了興趣。他刻意引她到妓院去,放肆的與歌妓們狎鬧,也不見她冰封的容顏有所動搖,她站在角落,對一切視若不見,就這麼靜靜的佇立著,像尊石像般,教他險些都要忘了她的存在。
他是第一次遇到這般特別的女子,膽敢與男人談生意。他很好奇,什麼事才能打破她臉上的冷淡……或者應該說,什麼事才能教她在意,在意得忘了保持冷靜,在意得失了淡漠。
所以,他故意輕薄她、調戲她,就是想剝掉她冷靜的面具;他是成功了,但也只是激起了她的怒氣,他幾乎可以確定,在那看似對世情完全冷漠的外表下,有著火山般的脾氣,不過,光是讓她動怒,還不能教他滿足,他想要看到失措,看她慌了手腳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