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軒仍是笑笑,並不說話。
當今武林兩大神醫,北幻影,南聖手,這齊硯口中的爺,就是其中之一的「聖手書生」齊軒。
齊軒雖以醫術揚名武林,卻非江湖中人,他可是連一點兒拳腳功夫也不會,徹頭徹尾只是個文弱書生罷了。他是溫州人氏,父母早亡,與妹妹相依為命。三年前,他嫁出了唯一的妹子,沒了牽絆後,便把家產變賣,隻身一人,以絕佳的醫術謀生,逍遙自在的雲遊四海。他雖然醫術精湛,但因淡泊名利,醫人無數卻從未招搖過,所以名氣不彰;不過,也合該是機緣,在過了一年後,他巧遇洛陽趙家莊二莊主,得知趙家大莊主於十八年前為仇家所暗算,四肢骨骼經脈俱斷,癱瘓在床,群醫束手無策。
於是齊軒出手為他診治,花了三個月的時間,重新接好了他的斷骨經脈,也因此而讓齊軒名揚天下,博得了聖手書生的名號。
對齊軒而言,多了個聖手書生的稱號,只有麻煩沒有好處,他一不求名、二不求利,偏偏醫好趙家莊大莊主後,慕名而來的人士不知凡幾。
說來那些來求診的人也不是真有什麼病痛要他醫治,反倒弄得他頭痛不已,於是,更堅定了他隱姓埋名的決心!所以,雖然他醫人無數,但是受過他恩惠的人,大多不知道他就是聖手書生。
至於那侍僮齊硯,則是齊軒在泉州碼頭撿到的。
齊硯是個棄兒,—出生便被丟棄在碼頭邊,而後被—名老乞丐收養,可老乞丐在他五歲時便已過世。失去了依靠,齊硯為了謀生,可說是偷搶拐騙無所不用其極,碼頭附近的人視他如惡虎毒蟲,於是管他叫阿厭。而齊軒之所以會遇到他,也是因阿厭扒走了他的銀兩。
碼頭是龍蛇混雜之地,在其中長大的阿厭更是集眾家精華於一身,滿口髒話不說,個性簡直頑劣得教人頭痛。最初收養他時,齊軒為了凋教他的惡習,不知費了多少精神。
阿厭無姓無名,於是齊軒為他更名叫齊硯,花了一年半的時間,總算找回了他少年本性中純真的一面。齊硯在複雜的環境中長大,雖然只有十二歲,卻早熟得嚇人,而齊軒與他雖名為主僕,卻從未真正拿他當下人看過,他們之間的情誼似父子、似兄弟,亦似朋友,所以齊硯卯起來時,同他說話便會沒大沒小的,就像此時。
齊軒知道他嘗過挨餓的滋味,故而把金錢看得極重,況且,齊硯之所以會氣惱,多半是氣他不懂得為自己著想罷了!所以,他只是笑笑任齊硯發洩。
齊硯還在絮絮叨叨地念個沒完,齊軒卻突然停住腳步,走在他身後的齊硯沒有提防,「砰!」的一聲撞上他的背,他「哎喲!」一聲叫了出來,摀住鼻子,嚷道:「爺,你走路就走路,幹嘛突然停下來?害我的鼻子差點撞歪。」
齊軒沒有理會他的抱怨,目光直盯著前面,問道:「阿硯,你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齊硯沒好氣的看過去,只見不遠處的三叉路口,一群農夫打扮的漢子圍成一圈,正爭吵不休;一旁裝著果菜的擔子傾倒在路邊,疏菜水果散了一地。
齊硯只看了一眼,就不感興趣的收回目光,懶懶的道:「大概是莊稼人起了爭執吧!這種時候最好別插手,省得惹來一身腥。」
齊軒卻搖了搖頭,「不對,你聽,有人在痛嚎,好像受了傷。」
「爺,你可別再多管閒事……」齊硯警戒的瞇起了眼睛,話還沒說完,就見齊軒已經邁開腳步朝人群走去。
「爺。」齊硯大喊著,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不得不認命的移動腳步跟上去。
路口那群莊稼漢圍住的是一名年輕姑娘,彼此在爭執著,一旁還有一名大叔抱住了腿哀嚎,顯然是腳受了傷;可那姑娘雖然被一群漢子圍住,竟沒有一絲懼色,小巧的下巴還倨傲的揚起,露出一臉不屑。
「你這姑娘好生無禮,不但踢翻人家的水果擔子,還踩傷了人,現在連賠句不是都不肯就想走了嗎?」
「就是啊!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又怎麼樣,弄傷了人,照樣得賠禮。」
「你們到底想怎麼樣?」那姑娘翻著白眼,一臉不耐煩,「我又不是故意踢他的水果擔子,況且,銀子我也賠了,那錠銀子夠他賣上一個月的水果還綽綽有餘,是他瞎纏著我不放,才會被我的馬踢傷,這怪得了我嗎?」
「你……」莊稼漢們紛紛勃然色變,「你說這是什麼話?老李不過是要你賠句不是罷了,哪是貪你的銀子!你也太瞧不起人了,我老張活了這麼大的歲數,還沒瞧過像你這樣蠻橫不講理的婆娘……」
他話聲未斷,只見眼前一道黑影閃過,「咻!」的一聲,竟熱辣辣的挨了一記馬鞭。
名喚老張的漢子氣得滿臉通紅,捂著受傷的臉頰,不敢置信的瞪著她,「你……你竟敢胡亂打人?」
那姑娘傲慢的揚起下巴,道:「你嘴巴不乾淨,難道該打?我已手下留情了,再囉唆,就有你好看的。」
她那目中無人的舉止與態度惹火了一千莊稼漢,紛紛叫罵了起來,若不是礙於他是個姑娘,恐怕早就有人
亮出拳頭了。
齊軒走近他們,問道:「是不是有人受傷了?」
他這一開口,馬上有人拉住他,激憤的說:「這位公子,你評評理,這姑娘好生嬌蠻,她縱馬踢翻了人家的水果擔子不說,還踩傷了人,我們只不過是要她賠句不是罷了,他居然又耍起馬鞭子傷人,天底下哪有這般不講道理的女人!」
「被馬踩傷了?你怎麼樣?」齊軒的注意力只集中在傷者身上,關心的問。
「腳都踩斷了,還能怎麼樣?」那人不平的道。
齊軒不禁蹙起眉,「腳斷了?哪裡斷了?這樣說不清楚,我是個大夫,讓我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