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渲臉色陰霾地回到算命攤,拍桌冷笑道:「那女娃兒活像個小乞兒,你竟然說她 是我命裡的福星,今生注定的伴侶,哼!你好大膽子,不怕我拆了你的攤子嗎?」
老者仍是一臉慈藹的笑,不慌不懼地道:「命裡注定的,便躲也躲不過,逃也逃不 了!你和她是姻緣天定,不可違啊!若貝勒爺不信,十年後,老朽會在這裡等你,別說是這個攤子,老朽這條老命也可雙手奉上!」
看著他篤定的神態,德渲心中一凜,不會的他才不會娶一個癩痢頭的小乞婆當妻子 !他絕不會讓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思及此,他咬牙切齒地放話:「很好!希望你記住今天自己所說的話!十年後,我 等著來拆你的攤子,並收拾你這條老命!」
那名老者含著笑目送他們離開,直到他們三人的身影隱沒在街頭轉角處,那名老者竟像平空消失般地不見蹤影,只留下空蕩蕩的攤子……
二個月後
恭親王府大廳內,一早 就瀰漫著一股緊張又肅沉的氣氛,恭親王和敏福晉憂慮地相視而坐,彷彿正面臨什麼難題。
「老爺,我們究竟該怎麼辦?」敏福晉再也沉不住氣,忍不住問道。
恭親王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皺著眉頭,神色凝重地回道:「德渲貝勒得了這個怪病 ,只怕是無力回天了,連宮裡的御醫們都束手無策,這事讓皇上傷透了心神,迫不得已 才會採取沖喜這下下之策,可也是唯一的辦法了!你說,咱們能不從嗎?」
敏福晉黛眉緊鎖,愁惶地猛搖頭,「我不管,咱們婉清才十歲,卻要她嫁給一個病 入膏肓、無藥可救的人,這往後得守一輩子寡,你於心何忍哪。」
恭王望著妻子憂愁的臉,無奈地道:「誰教咱們婉清自小便和德渲貝勒訂了親,現 在又如何能推卻沖喜這件事?」
見妻子仍是愁然不語,恭親王歎了口氣後又道:「我何嘗捨得讓婉清守一輩子的寡 ,但這德渲貝勒可是多羅睿王府的大貝勒,小小年紀便已文才武略兼備,又深受皇上寵 愛;只要有任何一絲希望,多羅睿王府和皇上是不會放棄的!況且你也知道,皇命不可 違啊!」
敏福晉哪會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但她就是捨不得呀!她就只有婉清這麼一個孩子 ,怎麼忍心讓她一輩子孤單寂寞!思及此,她不禁淚眼盈盈,憂愁地凝視著恭親王,「 難道就沒有別的法子了嗎?」她哽著聲,不放棄地問。
恭親王沉吟片刻,哈啞地道:「除非……除非我們能找到一個替代者,而且身份地 位不能有太大懸殊,這是皇上唯一的讓步!他也不願見咱們僅有的女兒承受守寡之苦,此舉只是為了盡人事聽天命,否則皇上又何嘗願意如此?」
敏福晉聞言陡地止住哭泣,焦急地道:「那……那咱們得趕緊去找呀,後天多羅睿王府的人就要來迎娶了呀!」
恭親王苦笑道:「這一時之間,上哪兒去找符合這樣長件的女孩?既有一定的身份地位,又怎會願意當犧牲品!」
敏福晉怔仲失了神了一會兒,隨即哀哀切切地哭了起來,「婉清,我苦命的孩兒呀 ……」
正當恭親王和敏福晉苦思無計、愁容相對之際,一名家僕急匆匆地奔進大廳,嘴裡直嚷著:「王爺不好了!不好了!」
「什麼事要這麼大呼小叫?」恭親王心煩地喝了聲。
家僕忙屈膝跪禮,恭謹地稟告:「大門外有一對像乞丐似的父女要求見王爺您,被門口的守衛給攔了下來,和守衛起了一點小衝突之後,那漢子竟連嘔了好幾口濃血,嘴裡直嚷著說他是什麼『玉面神醫』姜子謙來著,今日是前來托孤的,請王爺務必見他一面!」
恭親王聞言,倏地一凜,黑眸閃過一絲怒意,沉聲道:「將他們帶進來!」
家僕領命迅速飛奔而出。
半晌後,守衛帶著一大一小、衣著襤褸的中年漢子和一名女娃兒走進大廳。
那稱是玉面神醫的中年漢子形容枯杭衰黃,像是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一見著恭親王,死白的面孔泛上一抹安慰的笑。
「你……你終於肯見我了。」中年漢子踉蹌奔向前,自懷中掏出一聲價值不菲的玉珮,顫巍巍地遞給恭王,哽著聲說道:「請你看在湘屏的份上,收容冬籬這可憐的孩子!」
恭親王接過玉珮,高大的身子陡地一顫。「湘屏……她怎麼了?」頓了一頓,他凌厲的眼眸望向中年漢子,他不敢相信當初名震京城的玉面神醫姜子謙竟如此憔悴落魄。
中年漢子悲涼一笑,自責地道:「是我無能,醫不好湘屏的病,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在我面前!」話說至此,他攬住一旁的小女孩,推至恭親王面前,懇求地著他,「冬籬是我和湘屏唯一的孩子,湘屏死了,我也活不成了,求求你收留這苦命的孩子吧!」
恭親王震愕地倒退了幾步,無法相信地喃喃道:「湘屏死了……她死了……」
突然,他虎目圓瞠,瞪向姜子謙,恨聲道:「你害死了我唯一的妹子,竟還有臉上門來求我?」
姜子謙痛苦地吸了一口氣,心愛的妻子死了,他像是失去了魂魄整個人驟然間衰老萎頓。枉費他人稱玉面神醫,竟救不了自己的妻子,他曾痛苦得想隨著妻子下黃泉去,但他放不下冬籬呀!於是撐著最後一口氣,他帶著冬籬上京城,來到恭親王府托孤,這是他僅存的希望啊!
「我求求你,收留冬籬吧,我命已不長,唯一放不下的便是這孩兒,她畢竟是你的親甥女,你忍見她飄流在外、自生自滅嗎?」他再次懇求。
恭親王緩緩移動視線,將眼光停駐在怯怯的小女孩身上,這小女孩全身髒川頭上還長著癩痢,他一點都看不出她有哪一點像湘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