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邑看著孫女那眼巴巴迫切盼望的樣子,不由得長長地渭歎了聲。
「唉!」
「爺爺,我只看一眼嘛,而且,我保證,就算餓到沒飯吃,我也不會動那把劍的念頭!」危心月信誓旦旦。
她以為爺爺之所以把劍一直藏著不給她看,是因為怕她吃不了苦,會想寶劍換錢。
聽孫女這麼說,危邑不由得一陣心酸、鼻酸,他拉起衣袖,拭著老淚。
「爺爺,您怎麼哭了?」
和爺爺相依為命至今,她可從沒看過爺爺掉一滴淚呢!這會兒,爺爺竟然在流淚,真教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沒……沒事——?危邑紅著眼眶,吸了吸鼻。「爺爺……爺爺只是想到你曾祖父臨終前交代爺爺的事,一時間覺得難過,所以……」
危邑拭乾了眼淚,靜靜的看著孫女,意味深長的道:「心月,你長大了,有些事情也該讓你知道了。」
一雙眼皮低垂的老眼,靜靜擬視著眼前原本該是嬌滴甜美的女娃,可因為生活窮苦,過著苦日子,而穿著舊衣裳、披散著髮絲、臉上還沾有泥土,活像個男孩的小女娃……
這危家究竟是哪裡出了岔,竟落魄到這般地步?
「爺爺,您喝茶。」危心月孝順的倒了杯茶,遞至危邑面前,繼而盤腿坐在地上。「爺爺,您要告訴心月什麼事?」
「心月啊,你可聽好了,這是家醜,爺爺告訴你,是想讓你知道,咱們危家的興落——」危邑把杯子放下,心情沉重的渭歎。
「心月會仔細聽的。」
「這危家武館是你高祖父一手興建起來的,聲名遠播,連那時明朝的皇帝都曾召他人宮,請教他武藝——後來,你高祖父年老了,便把武館傳給你曾祖父掌管。起初,一切都非常順利,誰知後來你曾祖父迷上了賭,這一賭,不但散盡了家產,連你高祖父最心愛的嘯龍劍,也拿去抵了賭債,把你高祖父給活活氣死!」
聽到這兒,危心月倒抽了口氣,雙眸瞪大,可一聲也不敢吭。
她是知道武館後來關閉了,可萬萬沒想到是這原因——
「雖然你曾祖父後來醒悟戒了賭,但已於事無補!你高祖父臨終前,念念不忘的還是他心愛的嘯龍劍,可不管你曾祖父如何賣力工作,就是籌不出贖劍的銀兩。」
危邑停頓了下,又續道:「遺憾的是,在你曾祖父臨終前,那把劍還是沒要回——」說完,危邑陷入了沉思。
當時,他爹在臨終之前,叫他至床前,殷殷叮囑他,無論如何,都要把嘯龍劍尋回。
他記得那時候他爹躺在床上,眼角的淚從夜晚流到天明,口中喃喃念著自己是罪人、無顏到陰間去見他的爹——
「難道我們危家就這麼注定一代一代都要遺憾的死去嗎?」危邑喃喃低語著。
他的爺爺、他的爹,都帶著遺憾離開人世,連他的兒子也因為病重不治而亡……
現下,危家就剩他和心月祖孫兩人,那把嘯龍劍若是再不尋回,那他真的不知該如何對九泉之下的親人交代了!
「爺爺,那把劍現在在哪兒?不如今晚我們就去把它偷回來!」
說到要偷東西,危心月可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士氣高昂的!
衝著是家寶,無論如何,她拼了命也要奪回它,更何況,看到爺爺那麼難過,她也不忍心呀!
「要能偷的話,爺爺早去偷回來了。」
「什麼意思!」難不成那把劍在皇宮內?還是在哪個王爺、貝勒府裡?」
危邑瞪了孫女一眼,「如果它在大清皇帝的寢宮內,那倒好辦——」
危心月瞪大了眼,呆望著爺爺。
他們祖孫什麼都偷,就是皇親國戚不偷,不是偷不著,而是他們若真丟了東西,不捉到竊賊,是不會善罷干休的!
而皇宮,則是他們自認偷不著的地方。
這會兒,爺爺說的,好像那把劍是藏在比皇宮還難人侵的地方——
可是,整座北京城,還有什麼地方比皇宮還要戒備森嚴的呢?
「這幾年,那把劍輾轉換了幾個主人,上個月,我又去打聽,結果,那把劍它流落到……」
「到哪兒了?」危心月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危邑重重地唱歎了聲:「流落到日本去了。」
「日本!?」
危心月聽了差點沒暈厥。
那把劍哪兒不待,竟然飄洋過海到日本去了……真是教她想偷也偷不著!
「等等,爺爺,您方才和我說的那些幕府、德川家康什麼的,該不會是……」
危心月瞠目結舌,緩緩的將食指指向自己。
危邑神情凝重地點著頭,「心月,爺爺本該自己去的,但爺爺年紀大了,一路長途跋涉到日本,恐怕身子會撐不住,反倒成了累贅,我想過了,就讓阿牛陪你一起去日本。」
「阿牛!?他那三腳貓功夫……」
「至少他人高體壯,還可以保護你,最重要的是,他個性憨傻,決不會欺負你。」
「可是,日本我又不熟,而且日本話我也不會,還有……」
「這些爺爺全想好了!給你三個月時間學日本話,再看看日本的地圖,爺爺會再托人打聽嘯龍劍究竟是何人收藏去——心月,咱們危家的希望,全部任你身上了。」
「爺爺,我會盡力的,一定不會教您失望!」嘴上雖這麼說,但危心月的心中卻是傍惶不安。
她真的能做到嗎?
對她來說,在那遙小可及的日本國,她真能輕易奪回高祖父心愛的嘯龍劍嗎?
真的能嗎?她,有一萬個不確定——
*****
三個月後
危心月今日穿著打從出生以來,第一次買的新衣——一件稍嫌過大的男裝,是爺爺特地為她訂做的,拜別了爺爺,她和隔壁的阿牛哥,一路直奔港口。
原本爺爺已和要載送絲織品、茶葉、書畫……等商品送往日本的船隻船中打好商量,順便載她一程,可是一到港口,她赫然發現那渺小的船支旁邊,竟停了一艘大汽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