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難得有情人 岳盈
常常有人間我是如何架構一部小說的,而我的回答往往是腦子裡會自動跑出一個故事來。
不用懷疑,事實真是如此。我很願意跟讀者分享我的故事形成的來龍去脈。
《揮劍問情》的原始理念起源於我想像一個不顧世俗道德規範、勇敢追求真愛的古代女子,在破廟裡對英俊的俠士愛人做最後的表白的場景,因而衍生出整個故事架構。可是結果卻不如作者所預料,彷彿筆下的人物有了自己的生命,而推衍出另一番情景,只是,主旨仍在。
要知道在古代談戀愛,並不像一般小說所寫的那麼容易,尤其是在宋代以降,那些迂儒們用種種的道德桎梏鎖住了女人,也鎖住了愛情,讓女人成為男性的附屬品。故事中的女主角之一宋采薇為了追求自己的愛情,不惜三番兩次設計陷害未婚夫關長風,因而使得長風墜崖,為他的師父蕭暮雨所救,有機會和師妹蕭湘發生一段愛戀。但是蕭湘也面對了和采薇同樣的問題,她亦有個自小就訂親的未婚夫。
不過善良、單純的蕭湘並沒有和采薇一樣不擇手段,她堅貞於自己的所愛,決定向所有的傳統挑戰,她要大聲吶喊出她的愛,她要勇敢地告訴她的未婚夫她已有所愛,不能嫁他。但這在古代社會中,無異是大逆不道的。深愛她的長風不忍心讓她成為被世人指罵的蕩婦淫娃,甚至不惜想犧牲自己的愛來保全愛人的名聲。然而蕭湘卻勇敢地告訴他,那是侮辱他們的愛情,扼殺她的生命,她寧願被世人唾棄也不願背叛自己的愛。就是這份對愛的堅貞感動了長風,讓他決定和愛人並肩作戰,對抗當時控制了整個社會的腐敗道德理念。
只是善良的作者當然不忍心讓筆下的主角在世俗的洪流中慘遭滅頂,我們就像上蒼一樣,有權力主宰筆下的人物,於是我選擇替他們鋪了一條康莊大道。
最後,本故事中有關烏鴉殺人的靈感,是我得自於希區考克的「鳥」,和驚悚電影「人鬼雙胞胎」。我是個喜愛驚悚、懸疑電影和小說的平凡人,所以讀者或許以後能偶爾在我的作品中發現此類情節。
第2章
明月如霜,好風如水,清景無限。
疏林掩映之下,只見亭合樓台林立,銀色的月光遍灑在荷花池畔的絲絲楊柳上,將這座位於濟南府的關家別院點綴得有如江南名園。
沿著荷花池畔通向水合的迴廊上,一道青影快步掠過,飛向水閣後面被樹影遮住的沉香合。
青衣人在小樓前停下腳步,四處張望了一下,才舉步推開樓門,沿著盤旋而上的木梯,踏人泛著一股清香的小室。
他的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眼中有著一抹難以掩飾的焦躁。
「二哥……」香軟的嬌軀撲進他的懷中,他本能地將她抱緊,飢渴的唇早已俯下吻上那嫣紅香甜的小檀口。
懷裡的王人在他熱情的進攻下俯首稱臣,嬌軀微微顫抖著。她粗喘著環住他的頸項,讓兩人的身軀更加熨貼,一直到兩人都喘不過氣來,她才無力地靠在他劇烈起伏的胸膛上。
「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她低聲吟哦,嬌羞的容顏更加挑動男人的情慾,他再度俯下身親吻她。
「二哥……」她嬌喘著任他沿著自己雪白的頸項,吮向凝脂般的胸脯。
男人漆黑的眸中燃著狂熱的火焰,懷中美艷無艷的佳麗,教他忍不住想一再沉淪。清水芙蓉般的面孔下,是一具教人血脈債張的胴體。是的,他渴望擁有;然而在道德禮教下,他卻不能冒犯她。
他倏地推開她,發紅的星眸中閃著痛苦。
「二哥,你不喜歡我了?」突然被愛人推開的紅衣少女眸中泛上—層淚光,微微抖動的櫻唇,更顯得嬌艷無儔。
「不,采薇,我太喜歡你了,可是我不能……」青衣人痛苦地轉身面對窗台,激熱的情火在他體內翻騰,可是他終究是個飽讀詩書之人,怎可做出如此喪德悖行的事?
「二哥,你為什麼不能呢?我們這麼相愛,為什麼還要繼續受苦下去?」如青蔥般的纖手環抱住他的虎腰,梨花帶雨般的嬌容靠著他的背控訴道。
「采薇,這是命啊!如果你不是我的大嫂……」
「我不是你的大嫂,至少現在還不是……」宋采薇激動地辯駁道,「你忘了我們之間的誓言嗎?「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我這輩子是你的人,誰也別想阻止我們在一起!」
「可是大哥……」他轉過身來抗辯,卻被一根纖指堵住。
「我不愛大哥,他也不愛我。這樁婚事是師伯和爹爹在十七年前做主訂下的,當時我還在先母的腹中,不能替自己拿主意。而現在,在我們相知、相愛這麼多年後,你怎能忍心教我嫁給—個我不愛的男人?」
「大哥是個好人,他疼我……」
「可是他不愛我呀!如果他對我有一絲感情,我又怎會違背禮教跟你……」采薇背轉過身,掩臉低泣,「難道你認為我是那種不知羞恥的賤……」
「不准你這麼說,采薇!」他激動地將她攬進懷中,「你千萬不能這麼說!在我心裡你是最純真無瑕的,任何人,包括你自己在內,都不能絲毫詆毀於你。」
「二哥……」采薇倚在他懷中泣訴著,「既然你也對我有情,豈能忍心讓我嫁給大哥……他醉心武藝、功業,心裡根本沒有我,更何況我心中早認定你了,我沒法……沒法跟他在一起……」
「采薇……」模糊難辨的低泣更加令關孟書心痛。他自幼和采薇一起長大,情竇初開時,便對這位師妹動了真心,後來才知道她竟然是大哥的未婚妻子,但那時已無法將感情收回來,只能日復一日和采薇躲在人後偷情。道德禮教和愛慾情火的拉鋸戰一再折磨著他,讓他差點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