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天使來作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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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頁

 

  司儀的話,讓盼男不由自主地將眼光傳向張德女,他臉上有著同她一般的錯愕、驚訝。在兩人交會的眸光中,他們看到彼此對剛才那段詭奇經歷的餘悸猶存。就像所有遇到不可思議事件的人們一樣,先是驚疑不定,以為是自己的妄想,及至事件一點滴的確定,證明並非妄想,心裡的驚駭莫名也越發強烈起來,極力掙扎著想要排拆。

  然而,攤在眼前的事實不容他們逃避。當寧旎旎穿著那襲充分顯露出她年輕姣好的身材的珍珠色澤禮服走到舞台中央行禮,抬起她婉約高貴的絕色容顏,以那雙如同天使般美麗的湛藍色眼睛望來,盼男猛地抽口氣,倒是身邊的張德女顯得格外平靜。

  這不是間接造成安平飲恨的寧季晴嗎?若不是她隱藏了安平的信,或許安平能和齊韶碰面,躲過神鶴的追捕,也就不會發生安平意外墜河身亡的事了。

  對於舞台上,端坐在鋼琴前,散發著無與倫比魅力的嫻靜少女,盼男心裡說不出來是怨、是恨、還是妒。

  她一如往昔美麗,有若水仙的雪頸,撐若迷人的鵝蛋臉,清純的容顏輝映著養尊處優的氣質,活脫脫的一個天之驕女。

  加上指間彈奏出的美妙音符,比起前世的技巧更趨完美圓熟。邢原該屬於安平的夢想——成為世上一流的鋼琴演奏家,卻在季晴的來生實現了,這教身為安平來世的江盼男情何以堪?

  這想法一竄進盼男腦裡,猛地教她頭痛心焚起來。

  一方面是還無法接受前世今生的想法,另一方面則是對命運不公的強烈怨恨,致使她無法壓下心頭的怒火逐漸升起。

  這實在奇怪,盼男極力克制自己。她一向安貧樂道,很少去嫉妒別人擁有的好條件,怎麼卻被這股幾乎要奪走她理智的怨恨牽著鼻子走?剛才的經歷如一枚炸彈在她良善的性情炸開個窟窿,寧旎旎的出現更像是在她發炎的傷口上撒鹽。

  只有真正痛過的人,才知道什麼叫作疼入骨髓吧?

  輕快的「牧童短笛」旋律更然而止,在另一波熱烈掌聲之後,是那首如回風與流雲般纏綿的「戀」。

  敲動的樂音帶起的每一個音符,都是激越的前世記憶滾燙的腳印,喚醒盼男為痛苦所封印、隱匿在記憶裡最深最暗的怨靈。耳邊彷彿能聽見宜蓉那優美絕倫的聲音,細緻、纏綿地唱著:「太,陽一般的敬崇仰慕,你駕著阿波羅的金色馬車,直奔我心,驅離幽黯的悲傷……」

  然而季晴的自私,卻讓她懷著對愛情與夢想的破滅和遺憾,被迫拋下觸手可及的幸福,溺死在蘇州河裡。比起寫那首歌時的心情更加痛苦百倍。

  這念頭激起盼男內心極度的憤怒,如地底急欲釋放的能量,威脅要從全身的每個毛孔爆發出來。

  她得到了屬於她的一切!是不是在她死後,季晴也如願地接收了原屬於她的齊韶的愛?盼男心房絞痛,若不是還有一點靈犀存在,幾乎要為苦澀酸辣的嫉妒之火所吞噬。

  「盼男,你怎麼了?」儘管樂聲是那般動人,春天還是發現了好友的異常。她伸手握住盼男的手,冰冷的溫度令她嚇了一跳。

  「盼男,你不舒服嗎?」她以自身的體溫偎暖她抖顫的身軀,伸出手臂環住她。

  好友及時提供的溫情,如冰天雪水撲滅了她的心火。盼男機伶伶地醒悟,她差一點就在怨恨裡滅頂。

  再多的苦、再深的怨恨,再大的不幸,都屬於那個叫楚安平的。不管她和她有著什麼樣的牽扯,她江盼男都沒必要背負屬於楚安平的一切。

  這麼想後,盼男的心情豁然開朗,思緒逐漸澄明。唯一仍令她困擾的是,那場奇異的幻夢式經歷是怎麼發生的?有著什麼樣的意義?

  靠在春天溫暖的胸膛,盼男的心思如颱風時的海潮,狂烈呼嘯,洶洶沖卷,然而每個疑問都沒有答案?

  「人家已經彈完了,你還哭?」春天輕抹她臉上涼濕的淚水,眼神有些憂慮。「就算這首曲子挺感傷的,也沒必要吧?你向來不是多愁善感的人。」

  聽她這麼說,盼男才發現自己莫名地流著淚,羞澀地漲紅臉。

  一條雪白的手帕遞過來,春天有些訝異地接過,看了張德女一眼。

  這年頭別說男人了,連女人都罕少帶手帕哩。這傢伙居然隨手便掏出一條增疊整齊又乾淨的手帕來。

  「喏。」她將帖子塞進盼男手裡,「擦擦淚吧。」

  「謝謝。」

  「別謝我,是張德女的。」

  盼男捏緊手帕,偏頭斜睨向身邊的男子。

  俊眉朗目裡有著無法掩飾的濃厚關心,凝視她的眼神為一層哀傷的陰影所籠罩,靜靜地盯住她,像想從她臉上尋找什麼。

  盼男有點生氣。

  看什麼看!想從她臉上看回楚安平的清靈秀顏無非癡人說夢。她現在就長這副德行,不只容貌,連性情、興趣都跟楚安平完全不同。

  如雷的掌聲再度響起,張德女那雙眼仍在她臉上照來照去,盼男厭煩地想逃開。

  「比賽已經結束,我們是不是該打道回府了?「她故意不理會張德女討人厭的眼光,轉向好友。

  「還沒宣佈名次呢。」

  「那關我們什麼事?」盼男沒好氣地道。

  春天嘖嘖嘖地責備她。「做人要有始有終。既然來了,也不差那麼一點時間嘛。再說中途離席,很不禮貌。」

  「你之前還不是中途離席了!」盼男提醒她,語氣是有些怨忽的。

  若不是春天臨時肚子痛,或許她就不會和張德女經歷那件怪異的事了。

  「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春天作出一副病西施的捧心狀,逗笑了盼男。

  「我想回去了。」笑歸笑,她還是很堅持。

  「再等一下嘛。」春天眨巴著她長而不翹的睫毛撒嬌,狡黠的眼光偷偷俄向像是為什麼事所困擾住的張德女。

  「張德女,你有沒有開車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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