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愉跟在陶走農後面,一一撿起地上的物品,全是一些柔軟的小東西,尿布、玩偶什麼的,宇妥姊就是不會想要拿那個裝熱水的鋼瓶丟陶垚農。
「誰要你來看!你去看你的雞鴨鵝牛羊馬!」直到陶垚農將她擁入懷裡,宇妥還在尖聲罵著,可雙手卻緊緊地環住丈夫的脖子,眼淚如泉湧流下。
陶垚農親吻著她的臉。「別哭了。我怕你眼睛不好……」
宇妥搖頭,就是要哭。「你只管去擔心你的動物生產!我自己生、自己養,你都別管!我……」
陶垚農吻住她,不讓她說。他們的兒子在一旁的育嬰床上,嚶嚶出聲,似乎想哭又怕打擾父母。羅愉走過去,將嬰孩抱起來,圈在臂彎裡輕輕搖著,走到門外的長廊。
「讓你父母獨處一下嗯。」他關上房門,看著小嬰兒的笑臉。
「他是個聰明的小傢伙!」祭祆兒剛好來到。
羅愉微笑,調整角度,讓她看得更清楚。「你覺得像誰?」
「嗯——」祭襖兒拉著他,坐到牆邊的沙發上。「像誰啊?」她伸出蔥白的指,逗弄著小嬰兒。「照理來講,應該是像宇妥或垚農哥哥,可是——」她頓住語氣,神秘地笑著。
羅愉挑眉看地,無聲詢問。
她繼續說:「他是你接生的,搞不好會像你。」這就是她的結論。
羅愉笑了起來。「祆兒——」
「別說怎麼可能!」祭祆兒搗住他的嘴,說:「羅悅都能覺得我大哥的兒子像我小堂哥了,宇妥的孩子像你,也沒啥好不可能。」這一聽就知道是諷刺。
羅愉抓下她的手,盯著她的眼。「羅悅不就為這錯事,被你大哥懲罰,不能回海島了嗎?!怎麼,難道你真希望這孩子像我?那肯定也像羅悅嗯?」
「才不!」她回道,柔荑與他的大掌,十指交扣。「我生的孩子,才能像你,只能像你!」她強調。
羅愉凝視她堅決的美顏好一會兒,眼神移回小嬰兒臉上。「這種問題,我們以後再說吧!」他站起身,要將嬰孩抱回房。
「為什麼?」祭祆兒跟在他後面。
他開門,說:「祆兒,你還小,生育孩子的事,還不行——」
房門在她面前關上,她站在原地,並沒進房。裡面傳來嬰孩的哭聲,隔了一道門,那聲音就像在天邊,或者更遙遠。
第七章
宇妥的兒子滿月那天,祭祆兒的假期結束了。她和鄒風和回到英國,新學期已經開始了。水仙花在河岸畔,綿延一整排。英格蘭每天都下雨,她不再去學校上課,掉了魂似的閒晃好幾個禮拜,余聯只好督促她在家自學。這一天夜裡,她發高燒,翻閱一半的《復活》從她腹部滑落地板,她的手垂在躺椅邊緣,像個割腕自殺的人。
鄒風和白天來看過她,問她怎麼還放假。她想學著他休學,停擺一陣子,不去說話給洋人聽,好話、壞話都不說了,今後她只說自己的事,聽自己的聲音——內心的聲音。
她閉上眼睛,進入夢境。一個挺拔昂藏的男人身影,自她新完成的畫作裡走出來。
「何時畫了這幅『鶴求偶』?」低沉細語的男中音,混著龍鱗湖的氣息,是她最熟悉的味道。「祆兒——」他將她從躺椅裡抱起,穩健平緩的步伐往床鋪方向移動。
她被放上床,怎麼也醒不來,夢還持續著。他摸摸她的額,臉挨近她,感覺她的體溫,說:「祆兒,你真教人擔心。」然後,他離開床,走向靠露台的大屏風前,靜靜看著上頭朱紅色的文字。不知過了多久,他脫下外衣、長褲,褪除所有衣物,緊實的肌肉線條,勻稱地展現,背部胎記的色澤比油畫裡,張翅跳求偶舞的鶴鳥,更鮮艷。
他回到床上,放下床罩,為她製造一個旖旎世界。
「羅愉?」她半夢半醒的囈語充滿不確定。
「是我。」羅愉吻吻她的眼,拉掉她睡衣繫帶,大掌撫摸她的胸。
她微微仰頸,唇就被他封住。他輕輕咬痛她的唇,但這不對——夢中應該是沒感覺的,她怎能感受到他溫暖的大掌、灼熱的慾望,甚至他慢慢地進入她,伏在她身上律動,那麼深長優美,她的心卻疼了起來,淚水不由自主地流下。
她的胸口一定很快就浮現龍形紅痕,因為她太愛他了,赤裸裸的愛痕,無法掩飾。他應該知道,他隨便一句話、一個舉動,都能讓她傷心難過。他胸口龍形項鏈,劇烈地拍打他光滑沁汗的肌膚,搖擺的紅亮寶石,是用『情』養的沒錯——用她的情、用她從小到大對他的心心唸唸。
「羅愉……我愛你……」
這個纏綿的夜——夢幾乎沒停過。
祭祆兒醒來時,燒已經退了。她的臥房一如往昔,那幅日前才完成的「鶴求偶」,完好地嵌掛在門邊,沒被人「破圖而出」;綴著紅色小羽毛的床罩收攏得一絲不苟:擋著露台的大屏風也沒倒,床上只有她一個人,她的睡衣穿得好好的,比她每一次睡醒都整齊。她下床,走到屏風後方,推開落地門,陽光曬暖了露台的地板,她微瞇雙眸,遙望樹林裡,樹梢綠葉熠熠閃閃。昨晚果然下過驟雨,今晨轉換個大晴天。那麼她作了一夜的夢,至少雨聲是真的?!她轉身,繞過屏風,一個沒注意撞著躺椅。她痛得皺眉,手搗住膝蓋,視線往躺椅一掃,愣住了——
她昨晚看的書,何時撿到躺椅上?!
不對!她應該……
誰抱她上床的?
祭祆兒在心裡叫了一聲,衝回床邊,看到床畔桌几的燈座下,有個小小的水晶藥罐。她匆匆拿起,握在掌心,往外跑。
「羅愉、羅愉!」她在長廊上狂奔,撞上從廊彎出現的余聯。
「祆兒小姐。」余聯扶住她。
「羅愉呢?」她神情焦躁地張望四周。「他來過對不對?」
「羅先生昨夜來的,一早有事又離開。」佘聯放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