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淺灘她曾花費三個日夜,召集十數名擅泳者在海底埋下近百桶黑油,只等哪一天,海盜真猖狂到妄圖侵犯蘭陵國界,她會不惜性命與之同歸於盡。
只是沒想到,這一步如此快就走到了。
當王子青翻落海裡一刻鐘後,海面上一點一滴浮現片片黑油,而且越聚越多,彷彿要將整片海全數染黑。
從海面浮現出第一片黑油起,楚行雲就密切注意著岸上動靜。
不遠處,一道煙塵急速翻滾著靠近,該是領了弓箭隊前來的張瑤。
但楚行雲最擔心的不是她,而是王子青。在他激活海底機關的同時,若不能在兩刻鐘內逃上岸,恐怕性命難保。
楚行雲一邊對付著殺之不盡的海盜,一邊不停瞥視海岸,祈禱王子青完成任務的暗號趕快出現。
「將軍!」低頭閃過一柄利刃,薛平起腳將一名海盜給踹進海裡,但後背也賣給另一名惡賊,留下一條長長的血痕,痛得他一張俊臉都發白了。「將軍,撐不住了,是不是要突圍了?」
「再等一下。」她還沒瞧見王子青的訊號。
一窩子海盜居然讓兩個人就擋住了進擊氣勢,怎不氣得他們人人抓狂?
「島主有命,誰能宰了這兩個傢伙,賞黃金千兩。」突然,海盜甲發話了。
賞賜重得足以壓死人,誰能不心動?連薛平都暗忖,若非他的人頭也在懸賞榜內,或許他也願意為了那一千兩黃金變節改當獵人,專職捕獵楚行雲的腦袋。
忽爾,天際閃起一朵五芒煙火。
楚行雲眼中閃過一抹喜色,王子青的暗號終於來了。
「來人啊!給我放箭。」話落的同時,她先捉住薛平,一個用勁將他甩出軍艦,直落海灘。
薛平方落地,就拚命地往後跑。楚行雲的佈陣手段他可是見多了,每回她發火,戰場上死的人絕對是以百千萬計。
咻咻咻,火箭如流星群照亮天空,卻沒有一支真正射中海盜。
眾海盜以為遇到一群膿包官兵,興奮大喊:「這些沒用的混帳射不中我們的,大夥兒衝啊!把那傢伙的腦袋砍下來,再去救少主。」敢情他們匆匆而來是為了救人。
楚行雲冷肅的面孔更添幾分陰狠。「可惜你們少主早成屍屑一堆,怕是連屍身都聚不全了。」
剛才她下手可是沒軟過,所有襲擊發財村者,一個不留,盡數成了她的劍下亡魂。
「臭婆娘!」一聽少主遇害,眾海盜徹底氣炸,狠刀利劍一一劈上楚行雲。
楚行雲只是運起全身功力,飛燕劍像似來自天邊的精芒,瞬間捲起一幕眩目劍網。
楚行雲整個人滾入劍網,化成一團火球,與岸上弓箭隊射來的火箭同時撞進其中一艘海盜船上。
「天哪!御劍飛仙。」有人認出這已消失百年的奇技,嚇得雙腿發軟,卻不知以楚行雲的功力要施展此招,等於是豁出性命,招式完成,她氣力也盡了。若來一個有見識的人乘機追擊,「飛燕將軍」的名號怕是要從此消失。
但慶幸海盜中無此等能人,他們只顧著目瞪口呆。
值此同時,百餘支火箭射中海面,烈火碰上黑油,轟地一聲,爆起一條沖天火龍,狂猛地將方圓一里地盡數捲入祝融的肆虐中。
大火燒得如火如荼,連天空都被它映成艷紅色。
陷入火海的眾海盜慌忙大叫逃命,但船在海上,海面又到處是火,能逃到哪兒去呢?
生命像是五月的煙火,迅速地燃起、消失,連一點殘渣都不剩。
岸上每一個人都教眼前殘忍又離奇、瑰麗的畫面給震懾住。
多厲害的詭計、多恐怖的手段、多精明的謀略……而這全是一個女人想出來的。她的名字就叫楚行雲,又號飛燕將軍。
不過大夥兒更喜歡叫她!怪癖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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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楚行雲呢?
她撞破海盜船就直往海底潛去。
「幸虧這招『電霆一擊』威力夠大。」她沒想到海盜船的結構這麼堅實,一時撞得真有些頭暈目眩。
「糟糕。」用力眨了兩下眼,耗力過多,她又想睡了。
真是討厭!她最不喜歡睡覺了,每次睡覺就要作噩夢,所以她才會拚命練武,只要巡過全身氣場一周,足可抵過半個時辰的睡眠。
有時,一夜打坐下來,神清氣爽的程度幾乎比別人睡上三天三夜更有勁。
她完全迷上那種感覺了,白天練武、夜裡練氣,不知不覺竟練出了一身超凡脫俗的神功。
很多人都說她好運,有個邵大神醫在身旁,天天靈丹妙藥當糖吃,武藝還能不精進嗎?
天曉得邵君壓根兒不愛她練武,是她堅持參軍,一天到晚打得渾身是傷,邵君擔心,才開始努力煉丹為她強身。
這也是她的本事嘛!捉準了邵君對她又憐又愧的弱點。
「他就是太好心了。」終於潛上岸,楚行雲吐出胸口長憋的氣,卻再也無力移動分毫。
眼睛一閉,她陷入深沉的睡眠中,完全沒發現自己爬上岸的地方正是鄰近發財村的小港口。
方遭海盜劫掠的小漁村裡遍地死屍,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有。
尚淹著她半隻腳的海水被大量的鮮血染成紅色,濃濃的血腥味瀰漫空氣中,只要是人都會掩鼻而逃,但她一點感覺都沒有,逕自沉睡著,彷彿正身處天堂……或者該說是地獄才是。
那雪白的薄紗又開始輕輕飄揚,舞出詭異的丰姿。
涼風鑽過紗緣吹進來,寒得人全身發抖。
空氣中有一股可怕的腥臭在蔓延,那是惡魔的味道。
惡魔來了,牠又將帶來深沉的痛苦與折磨。
她想逃,但黝暗的魔手捉住了地,無論她如何掙扎,都擺脫不了。
她得反擊才行。
她繃緊了身子,運足全部的功力,欲做最後一搏。
砰砰、砰砰……她聽見惡魔的腳步聲。
她不敢呼吸,當自己是一塊石頭,靜靜等著、捱著,等待魔手再度進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