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是蛾眉淡掃、朱唇輕點,不一會兒功夫,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便躍上鏡面,與她兩兩相望。
鏡中的美人有雙晶光燦亮的大眼,僅是描上些許眼線,便將她本就如貓兒般柔媚的眼眸,更添上兩分水媚;微翹的紅唇教人忍不住想親上一口,就像她粉嫩嫩的雙頰般引人垂涎。
小小仔細地審視臉上的彩妝,她要一切都完美無瑕。
「小小,你確定要這麼做嗎?」另一個助理小玖,忍不住擔心地問道。
雖然小小是這家工作室的主人,而她和小易、小羽都只是個小助理,但一來小小非常平易近人,從不擺老闆架子,二來她們四人年齡相仿,所以她們的關係與其說是老闆與下屬,反倒更像是朋友。
「當然確定啊。」小小語調輕快地應道,似乎不瞭解小玖的擔憂何來。
「可是、可是……」小玖得到答案非但沒有比較安心,反倒是更擔心了。「別忘了你再過一個月就要跟未來的丈夫見面,你現在故意找個男人讓你懷孕……」
小玖緊張地抱著頭,她已經不敢想像到時會發生什麼事了。
「小玖,你會不會擔心得太多了點?」
小小從鏡中回視小玖,並注意到從頭到尾沉默不語的小羽,正默默注視著鏡中的她,似是不願意她衝動行事。
「我不想讓自己的人生被那混蛋老爸控制,既然對方要求『原裝貨』,那我只要帶個孩子出席,這個婚就肯定結不成了。」小小微微偏過頭,與鏡中的小羽視線相接。
她家裡全是天主教教徒,而天主教除了禁止離婚,同時也禁止墮胎。
如果她真懷孕了,身為教徒的父親,縱使再氣再不甘願,也不可能讓她墮胎,所以小小才敢利用這荒唐的想法,試圖逃脫嫁給一個陌生人的命運。
想起這件事,小小原本亮晶晶的貓兒眼也跟著黯了下來。
其實她是一個千金小姐,但生在她家的代價,便是女兒不值錢、僅是用來企業聯姻的貨物,她不想自己也走上姐姐的路,所以她決定掙脫這一切。
本來她以為自己還有兩、三年的時間可以慢慢想辦法,卻沒想到那混蛋老爸突然急著把她嫁出去,所以小小只好選擇最冒險、卻也最有效的一條路——
一個未婚懷孕的女兒是家族之恥,自然也不會有人想娶她。
當然,她才不想隨便在路上拉個男人上床。再怎麼逼不得已,她也非得找個看得順眼的男人才行。
正當她在煩惱的時候,那個撞掉她芳心的冰山男,躍上她的腦海。
而在觀察他近一個月之後,小小終於下定決心。
就是這個男人了。
他是她在短短二十三年的人生中,唯一一個能讓她心跳不已的男人,但小小也很清楚,自己跟那男人沒有未來。
那個男人太冷、太冰,任何試圖融化他的女人,只有落得傷心淚流的下場。
但他令自己著迷的原因,就是因為他的冷淡。所以小小雖然喜歡他,卻從未想過要進入他的生活、進而去改變他。
只要能默默看著他,小小就覺得很滿足了。
現在,她決定打破自己的原則——
她要去接近他!上他的床!偷他的精子!
過了這一夜,他們就不可能再有交集,而她的暗戀也將結束。
所以,慈愛的天父啊。請容許她為了私心偷一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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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那個女人又來了耶!」
原本正在擦拭杯子的酒保阿海,在新客人進門的第一時間,隨即眼睛一亮,彎身對坐在吧檯邊上的石鴻飛說道。
阿海一邊說著,還不忘擠眉弄眼、曖昧地笑笑,彷彿是在告訴所有人,他口中的「那個女人」正是為了石鴻飛來的。
在旁人的眼中,阿海的行動就像跟熟客聊天般普通,就算聽了他們的對話,也不會有人懷疑這兩人的關係其實是老闆與員工。
沒錯。石鴻飛正是這家名為「遺忘」的酒吧老闆。
但這件事除了酒吧的員工外,沒有旁人知道,因為石鴻飛總是靜靜坐在吧檯,就算店裡有什麼糾紛,也是由員工出面處理,石鴻飛才得以享受他開家酒吧的唯一理由——不受瑣事打擾。
有時阿海不由得懷疑,哪天店裡真要被人給砸了,石鴻飛恐怕也會默默喝完自己的酒,然後起身離開。
「老大,你不覺得那女人今天有點奇怪嗎?」
石鴻飛仍是沒有開口。
事實上,石鴻飛甚至沒有回頭看那個女人一眼。
即使沒得到石鴻飛的回應,阿海一個人也說得挺開心的。沒辦法,有石鴻飛這種沉默寡言的老闆,阿海早就習慣了自言自語。
「平常你一踏進店裡,那個女人沒多久也肯定會跟著跑進來,但今天她硬是晚了十多分鐘才進門耶!」阿海指出異常點。
石鴻飛沒應聲,只是默默喝完最後一口酒。
他將杯子放回吧檯上,以指輕敲檯面,示意阿海添酒。
阿海一面添著酒,嘴巴仍沒閒下來。
「老大,你真的不回頭看看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但那女人今天打扮得還真是特別漂亮呢!」
阿海仍是絮絮叨叨地說著,完全不怕話題中的女主角,會聽到他們的談話——或該說是阿海的自言自語。
因為阿海知道,雖然那女人總是追著老闆的身影,卻從未踏進他身邊一公尺範圍內、更不曾對他做過任何接觸或騷擾,所以阿海對她格外好奇。
明明是喜歡老闆的,為什麼她卻不曾有過行動?
石鴻飛依然不為所動,拿起了杯子,卻沒再沾上一口。
不需要阿海的提醒,從那女人踏進酒吧的那一瞬間,石鴻飛就已經察覺「她」的出現。
即使自己總是背對著她,可畢竟,沒幾個人能讓他這麼明顯地感覺到——
她正在注視著你……全心全意。
但今晚,那道總是注視著他的目光,似乎稍稍有了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