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通,為什麼愛打架的她,當初還會執意與他一同出國唸書。幸而他們是在國外唸書,否則,如果讓她爸爸知道,她在國外那幾年的行為,她恐怕免不了又得受到一頓斥責。
想想,如果在法國那段日子,穎岑能夠靜下心來不打架鬧事,和他同樣認真唸書,想必,以她的聰穎天資也能跳級提早將大學給念完,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他都已拿到經濟學位了,而她在放棄法國的學業跟他回國後,也只能順著台灣的升學年齡被安排繼續念專三的課程。
想想她以前是多麼的乖巧懂事,而今,她的言行舉止卻……卻只會惹得他為她擔心而已。闕易揚以拇指輕輕磨蹭著她細嫩臉頰。
是什麼教這一切全變了樣?是什麼教他向來溫柔乖巧的穎岑,變得如此多刺而易於傷人?
現在的她像是一朵玫瑰,一朵全身長滿尖刺,令人無法折取的──荊棘玫瑰。
攬著她看似細瘦纖弱的肩膀,闕易揚帶她走進浴室。
打開水龍頭,他隨意由架上抽取一條毛巾浸濕扭干,為她拭去臉上的塵漬。
「這次又是為了什麼?」抬起她的下頷,闕易揚審視已乾淨的臉龐,溫柔問道。
她抿緊雙唇側過臉。和以往一樣,她就是不作任何的解釋與說明。
「告訴我。」他微施力,堅持要她面向自己。
看著他略顯擔憂的眼神,黎穎岑的心微微地糾痛了一下。她知道易揚討厭她打架鬧事。但是──
但是,自從他十三歲那年,因一次意外情緒激動心律不整,而與她共同住進醫院之後,每當聽到周邊旁人對他的惡意詛咒時,她心口的悶意總是竄揚而上;雖明知那只是他們對她的惡意挑釁,但是,她就是聽不得任何對易揚不利的言語出現。
如果可能,她會殺了每個出口詛咒易揚又病發住進醫院的人。因為,他是她的,他的命是她的,他的一切也都是她的,除非她點頭,否則沒人可以從她手中帶走他。而那些一再踐踩她心口痛處的人,她沒有必要放過他們。
「沒什麼。」她淡淡的回一句。「閒著也是閒著,運動運動而已。」
「唉──」看進她眼中的一絲距離,闕易揚歎了口氣。「妳知道我不喜歡妳打架的。」
「我……」她無言以對。咬住下唇,她不為自己多說些什麼。
她不要易揚知道,這些年來,這些打架鬧事全是因他而起。她也不要他知道,她十分在意別人對他孱弱身體的惡意評斷。
她是知道易揚在小時候的確體弱多病,但是現在他都已經長大了,身體也因練武健身的關係要比同齡小孩來得結實,而褪去了當年那瘦弱的模樣,現在的他除了偶而的感冒外,生活起居和一般人也已無兩樣。
一見她的無言,闕易揚撫著她纖弱的雙肩,歎了口氣地將她擁入懷中。這肩明明是這樣的嬌弱,不容他的一掐,那為什麼她卻總要它一次又一次承受外來的暴力?
「打架不是像妳這樣的女孩子能做的。」他的一句話,讓黎穎岑紅了眼。「爸爸會答應讓妳自小陪著我練武強身,是怕我一人練會無聊提不起興趣,而不是要妳像現在這樣四處打架鬧事。萬一妳受傷了,那怎麼辦?」
他總是這樣溫柔的對她,始終沒有一句苛責,即使她真的受傷了,他也只是擰著眉不發一言的為她包紮,最後再交代一句『別再受傷了』。
只是,她總是一再的受傷,一再的來到他的身邊,一再的想確知他真的沒事,一再的想讓自己襬脫失去他的恐懼。
她,好想哭……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你擔心的,我……」黎穎岑伏靠在他的胸膛上,任由一聲哽咽溢出了口。
她也不想這樣,真的不想。她不想打架,不想鬧事,不想總是一身傷的跑來確定他的平安無事;她只想要安安靜靜的唸書,平平順順的待在他的身邊。真的,她就只有這樣小的心願而已。
但是他們說,說他臉色蒼白,說他身體孱弱,說他心臟就快不行了,說……這樣的流言,教她如何接受?這樣的詛咒,教她情何以堪!?
聽出她哽咽的哭音,闕易揚心疼的輕拍著她背,低聲的安撫著:
「乖,別哭了,下次注意點就好。」揚起些微的笑意,闕易揚抬手揉亂她一頭短髮。
抬起有著些微濕意的眼,黎穎岑望進他那深邃而帶笑的眼眸。他總是這樣溫柔。
「先洗個澡,等會兒我們一起回家。」
「回家?」聽到要回家,她淚意乍停。
「妳忘了今天是家族聚會?」一見她含淚怔愣的模樣,闕易揚不禁揚眉笑道。「上次我搬出來時,媽不是還要妳記得提醒我這種家族聚會的日子?怎麼妳卻忘了?」
「我……」黎穎岑咬著唇。「我不想去。」
「不想去?為什麼?爸媽他們已經好久沒見到妳了。」闕易揚詫異的看著她。以前她從不拒絕回闕家大宅的,怎麼今天卻……
「沒什麼。」她指著自己,笑得難堪。「只是,你看看我現在這樣子,如果真回去了,恐怕也只會讓他們煩心而已。」
她知道在國外那些年來,易揚為她在兩家長者面前隱瞞不少她的在外言行舉止,攔下多數對她的不利傳聞;但是,在台灣不比國外,她隨便的一個動作,恐怕都已難逃闕家遍佈在外的耳目;而在闕家兩老對她在外的言行已起反感之際,如果讓他們再看見自己此刻的模樣,恐怕……
一想到這,一陣淚意又再次的佔上了她的迷濛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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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闕宅,他就讓雙親叫進書房。
看著父母兩人一語不發直盯著自己,闕易揚頓時皺起了眉頭。因為,他知道只有一件事會讓他們如此難以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