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科技化的時代,隨著上網人數的大量激增,網際網絡已成為人類生活的一部分,而且也是傳遞信息、新知的一種非常方便的途徑……」
「講、重、點!」汪恩典再聽下去就要打瞌睡了。
「我想把你的流浪狗之家介紹給更多的人認識,讓其他的愛狗人士也能發揮他們的愛心,參與認養的活動,或是來這裡當義工。」韋樞滔滔不絕,越說越激動,「如此一來,不但可以替狗兒找到好主人,使它們得到更多的愛和更好的照顧,你的負擔也會因此而減輕許多。」
對韋樞而言,最後這一點才是激發他實行這項構想的原動力。
「這是我幫你設計的網頁。」他邊操作邊說明,「裡面列有你每一隻狗的照片,但是有關它們的年齡、品種之類的資料,可能就需要你來幫忙建立,到時候我會教你怎麼弄。」
他目光炯炯、神情雀躍,恨不得一口氣就能把他的理念和成果講完。
「從我網站上線到現在不過才兩天,就已經有十隻狗兒找到新主人了。」為了讓她能在這裡上網,韋樞可是花費了不少工程,又透過了一些關係才搞定的。
之前他寫的程序幫公司賺了上億元的淨利,也不見他有今天這麼開心。
「只是這些新主人是否符合資格,或是還有其他細節需要討論,那就要由你來作決定。」他又拿起放在計算機主機上面的那支新裝的電話,「這個電話是讓你方便和他們聯絡用的,怎樣?你喜歡嗎?」
他興致勃勃地等著她的誇讚,等著她的感動,等著看她欣喜若狂和手舞足蹈,或者更美好一點——她跳過來抱住他大親特親,然後涕泗縱橫地謝謝他。
可是,他再度失望了。
汪恩典站在原地什麼也沒做,僅是用那雙飽經滄桑的烏眸冷冷地盯著他。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問。
「我只是想幫助你,想減輕你的負擔。」韋樞以為這是一個很棒的主意。
汪恩典杏眼圓睜,「你少自作聰明了,誰要你的幫助?」她雖然明白他的好意,也知道狗兒越來越多了,光是靠她這份微薄的薪水是沒辦法負荷的,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你以為你是誰?上帝嗎?」
「我……」韋樞有點錯愕。
「你做這些事會讓你感覺比較高人一等嗎?看到我們感激得痛哭流涕,比較能夠滿足你的虛榮心嗎?讓我們過得好一點,會使你覺得自己很偉大嗎?」汪恩典咄咄逼人,大發雷霆,「我告訴你,我們不需要你的憐憫和施捨,你馬上給我滾,滾!」
滿腔的熱情讓人狠狠地潑了一大缸的冷水,那字字傷人的控訴擊得韋樞又重又痛;面對這全然不同的結局,以及她忿忿指著他鼻子的玉指,他不禁氣得拂袖而去。
女人心,海底針。
韋樞以手為枕,躺在草坪上深思了好半天,只得到這個老掉牙的結論。
他一直以為他很懂女人,如今看來,他懂個……屁!
「唉——」這是第幾個歎息了?七十七?還是七十八?
嗟!他還真夠無聊,計算這個有什麼用?算對了又不會有人發獎品給他。
「那個……」汪恩典不知何時來到他的身畔。
她侷促地絞著纖纖手指,見韋樞沒有發怒,她想了想,終於選擇坐了下來。
平常她就偏愛這塊角落,因為此處的視野最好,可以環顧山區的全貌,又可以俯瞰山下的城市,能夠暫時把所有的煩惱忘掉。
第7章(2)
「這裡真的不錯。」就在她思考著該如何打破兩人之間的僵局,韋樞卻開口了,「風景宜人、空氣新鮮,很適合修身養性,讓頭腦清醒,難怪你不願意搬走。」
瞧,那菜園裡一排排的綠豆芽,正在許多廢物利用的保麗龍盒子中成長茁壯;一把把的葉類蔬菜,正在土壤上面努力地吸取光和水;一條條肥碩的絲瓜,正垂吊在爬滿蔓籐植物的竹棚子下迎風招搖;旁邊種的幾株西紅柿樹,正長著小小的果實。
還有那三五成群的狗兒,慵懶地躲在綠陰下休憩,或是快樂地四處奔跑、追逐戲耍。
此地到處都充滿了強韌的生命力,就連他也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這裡。
「其實我真的很氣。」韋樞並不想對她隱瞞自己的情緒,「我為了安排這些驚喜,常常得趁著你午睡時從醫院趕過來,並想盡辦法把這些東西運到山上,我做這些事究竟是想得到什麼?」他自問自答,「不過是你的笑容罷了,偏偏……事與願違。」
「我……」汪恩典欲言又止。
「可是剛才當我正準備要離開,我忽然聽到樹上傳來的鳥叫蟲鳴,結果抬頭一看,就看到了這一覽無遺的遠山遠景,說也奇怪……」他淺笑地凝視她,「我的心居然變得好平靜,氣,也就這樣地全消了。」
或許他該考慮在山中買塊地,沒事躺在這裡吹吹風,順便還可以淨化身心。
韋樞接著又說:「我剛剛躺在這裡的時候,我一直看著你養的這些狗。一開始它們從我面前跑過,經常會讓我嚇一跳,但是後來我發覺它們全無惡意,即使彼此發生爭執,互相咆吠,大多也只是虛張聲勢,恐嚇一下對方而已。」他盤腿坐起,與她面對面,「現在我反而覺得這些狗兒很可愛,因為它們讓我聯想到你。」
「……我?」汪恩典眨著眼。
「我在想,你張牙舞爪,說話尖刻,或許也只是一種虛張聲勢、保護自己不受到傷害的防禦舉動罷了。」韋樞溫柔地執起她的柔荑。
他竟然一眼就把她看穿了!汪恩典詫異得忘了推開他。
其實她剛才在屋裡也思考了很多。在她住院的那幾天,他天天去醫院陪她,又三不五時出言逗弄她,她雖然常被他氣得跳腳,但是她心裡很清楚,她在無形之中改變了很多,也比以前開朗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