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遇到此種情況恐怕也難以承擔,更遑論耿炫作賊心虛,問心有愧。
他失心瘋地又哭又笑,顛來倒去反覆著同樣的話。「哈哈哈……不可能……植物人……不可能動……哈哈……不可能……」忽然他身體一軟,兩手發顫,雙腿猛抽,跟著就口吐白沫,目翻眼白,不久便失去了意識。
而縮在牆角的許幼薇早就暈死過去。
許幼薇從夢魘中喊著醒來。「忻,救我……」
「幼薇,你沒事吧?你昏迷了快二天,可把我急壞了,都是我不好,我應該阻止你去冒險。」蝦米坐在床邊,不斷地自責。
「薇薇!」耿忻也說。
「忻?蝦米?我……」許幼薇茫然地巡視周圍陌生的環境,她驚慌的抓著蝦米問:
「你先冷靜下來,一切都沒事了,這裡是佑鑫表哥朋友的私人醫療室。」蝦米握緊她的手。
「表哥?我表哥也在這兒?」她腦子好亂。
「對,他現在去幫我處理一些善後的事,我靈魂出竅的事,蝦米全跟他說了。」耿忻好想親親她或抱抱她。
「善後?什麼善後?」她心中的問號越來越多。
「他代我去警局告訴警方,有關耿炫謀害我的事。」他空洞地盯著遠方,並未因事情了結而高興。
「忻——」她看得好心疼,換成是她,她也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來來來。這細節可精采.讓我來說給你聽。」蝦米搶話。「我當時見你久久不出來,擔心你可能出事,本來想溜過去瞧瞧,又怕不保險,萬一那色鬼耿炫真發了色情狂,你我鐵定不是對手,況且我聽說他那間變態的臥室是墮晶,在裡頭叫死大概都不會有人理,正愁不知該如何時,佑鑫表哥恰巧出現。」
喝了一口水,蝦米繼續說:
「那……耿炫呢?我記得你那時好生氣,你渾身是火,而他。。。。天呀,你該不會把他給殺了吧?」回想那一刻,她心有餘悸地問耿欣。
「要不是他們來,我或許真會這麼做。」耿忻哀傷地望著自己的雙手,好似上面沾滿了血腥。
「哇喔,你都不曉得耿忻的法力有多強,屋內的東西全被他吹得東倒西歪,亂七八糟,儼如龍捲風過境,還有我和表哥破門時的場面有多帥,可惜你那會兒已經昏過去了,白白錯失了看好戲的機會。」蝦米比手畫腳講得津津有味。
「所以說,你並沒有殺他?」她顯然鬆了好大的一口氣。
「沒有。」耿忻搖頭。
「哎唷,哪還需要動手啊,所謂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耿炫那兔息子八成是驚嚇過度,我到的時候,他早就四肢痙攣,大小便失禁,彷彿得了癲癇症,送到醫院急救至今仍未醒咧,搞不好會成為植物人。」蝦米口沫橫飛地模仿耿炫打擺子的嘴臉。
「植物人?」她沒料到事情的變化是如此之大。
「嗯,植物人,算是因果循環吧!」耿忻幽幽歎道。
「我卻覺得那叫惡有惡報,大快人心。」蝦米鼓掌稱慶。
「那個……」她欲言又止。
「你放心,我的身體找到了,在這裡的無菌室內,醫生正在為我治療。」他知道她想問什麼,也知道她為什麼問不出口,因為她怕聽到的是壞消息。
「耿炫那傢伙真的有夠變態,他還特別在房裡弄間恐怖的密室,身體就是關在那兒,若非耿忻帶路,我們大概要翻到明年。」蝦米補述。
「真的?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她為他高興,但隨即又忖及——「可是……你為什麼沒有『回去』?」
「我也不曉得。」他聳肩。
她揪住蝦米的衣襟問:
「你把我問倒嘍……」蝦米頹喪著臉。
「你不是算命的嗎?」她問。
「沒錯,我是算命的,但我『只』是個算命的,並不是靈媒或道士呀!」蝦米哇哇叫。
「那麼……你真的一點方法都沒有嘍?」她萎靡地垂下頭。
「為什麼大家都這麼問我?表哥是、耿忻是,現在連你也是!」蝦米抓狂地跺著腳。
「你師父呢?你不是說他是靈異專家嗎?」
「你當我白癡沒想過啊,問題是我師父雲遊四海、居無定所,根本沒法聯絡到他人嘛!」蝦米無精打采。
「我們該怎麼辦?」想想,她急著下床。
「不要看!」他連忙叫道.他知道她要幹什麼。
「為什麼不讓我看?我好想看看真正的你,我好想用手摸摸實際的你,我好想……」她激動地吼著,淚水在眼中打轉,沸騰的情緒在此瞬間全釋放了出來。
「因為……」他面有難色,那樣的「他」,他不願她見著。
「幼薇,我也認為你暫時不要看的好。」蝦米搔搔頰,她能體會耿忻之所以拒絕的原因。
「為什麼?」她不懂。
耿忻淒涼的身影淡掉了,蝦米傷腦筋地抓抓頭。
「因為……不大好看。」
「什麼意思不大好看?」她更不懂了。
蝦米咬著指甲考慮該如何措詞,耿忻再度出現,他對蝦米說:
「好。」蝦米樂於把燙手山芋丟還給他。
澎湃的心潮似浪濤般翻騰,許幼薇試著以深呼吸平息因兩人的沉默而冷凝的壓力,她靜靜地瞅著耿忻,等待他進一步的說明。
「對不起。」耿忻總算開口了。
「什麼?」她不明白他為何道歉。
「當我看到耿炫要對你……我一時控制不了,所以才會……我真的不是有意要耗掉你的能源和生命力,我也沒想到這次會吸走你那麼多的精力……都是我不好。是我把你拖入這鏜渾水,是我害你經常暈倒,請你原諒我。」他一臉愁容和懊悔。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沒有錯,是我自己不聽你的話,硬要貿然行動才惹禍的。」他要說的,不該只有這些吧。她輕輕靠攏他的面,想像撫著他的觸覺。
「其實……我比他好不到哪裡去,我奸詐、狡猾、卑鄙、下流、無恥、齷齪,我根本不配你為我做這些犧牲。」他唾棄地侮蔑著,宛若罵的是不相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