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水柔想反駁,田老卻已拍拍屁股走入。
「你……」賀羲平挨上前來,嘴巴才剛張,水柔便赧然地嬌喝。
「我不知道啦!」她逃之夭夭,奔回對面的家中。
「我只是……要……告訴她,她……很……美嘛!」望著那彷彿會隨風飄逝的水藍 色身影,賀羲平扒扒頂上的鬈毛,滿腹無辜地嘟嘟囔囔。
陽光下,一鬈鬈獨立的自然發卷,發出層次分明的黑亮炫芒,繼而產生七彩的耀圈 ,然後折射在他不曾被人開墾的心田。
第四章
「喔,好累。」水柔用手按摩著發僵的頸子,離開看了一夜的電子顯微鏡,走到窗 台旁倚著,俯瞰外面的庭園和遠處的山,習慣性利用這抹柔和的綠,來放鬆、休息一下 視神經。
她一直很喜歡這裡,四鄰沒什麼人家,所以安靜、乾淨,放眼望去全是是綠油油的 一片,距市區也近。
深深地呼了一口清新的空氣,餘光忽然瞄到賀羲平在她家的門前晃來晃去。
「這傻小子要幹麼?」水柔低吟。
他看上去似乎在那兒有一會兒了,一隻想敲門的手,舉起來又放下,放下了又舉起 ,就這麼舉起放下地重複著,仍猶豫不決。
因為好奇,她居高臨下注視他好半晌,才出聲喚他。「喂,你找我嗎?」
「呃?」賀羲平聞聲抬頭,一見到她,他霎時滿面通紅。低下頭,他看看左再看看 右,接著又抬頭,以食指指著自己問:「你……在……叫我嗎?」
「你身邊還有別人嗎?」水柔用單手支頰,好笑地瞥著他,他額上貼的兩塊繃帶, 竟印有史努比的圖案,看起來實在很滑稽。
「這……」賀羲平又低頭東張西顧,仔細地確定了一番,才再仰眸對她搖頭。
「沒……有。」
「那你覺得我在叫誰?」水柔朱唇微啟,雙肩因忍笑而輕顫。
「不……不知道。」賀羲平老實回答。
「就是你啦。」上帝呀,不能再逗他了!水柔噗哧發出銀鈴般的笑語。
「我?」賀羲平癡了。她好美喲,長長的秀髮自然披散在兩側,那蛾眉皓齒,剪水 雙瞳,天姿掩藹,若是月亮現在還在,必會自慚形穢地躲避。
「進來吧,門沒關。」水柔輕柔的笑聲四溢於整個庭園。
「喔。」賀羲平畏怯地推門而入。
基本上堅,她的房間隔局比他的更簡車,客廳、廚房之外,就是一間醫療室和病房 ,他暗歎:好棒呀。
「上來。」她在工樓樓台招手。換是其他男人一定會想歪,但粗線條的他想都沒想 就踉上去,不過這也是她和他在一起能完全放鬆的緣故。
「走這兒。」水柔帶他進入臥室旁邊的房間。
「哇!這是……」賀羲平當場看得眼睛都直了。
近乎五十見方的坪數,擺著各式各樣精密的檢驗儀器,裡面應有盡有,絕不輸給任 何檢疫單位,稱得上「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為了方便,我另外弄了間實驗室,歡迎你隨時來使用。」水柔有很多案件便是在 這兒找出謎底的。
「超音波……震動器、光……光譜儀、離心……機……」賀羲平狂喜地摸摸這裡、 摸摸那裡,並邊摸邊喊著它們的專有名稱,最後他撫著那一排鉅資的儀器。「你……還 有……基因掃瞄……設備?」
「你喜歡嗎?」水柔揚眉。沒想到他真的有一套,看來她要對他重新評分。
「嗯。」賀羲平用力地點著腦袋,趴在冰箱的透明玻璃門前,他盯著那一排排的試 管和培養皿,目光炯炯有神,他興奮地問:「我真……真的……可以來?」
「真的。」水柔保證。
「常……常喔。」賀羲平憨氣地睨著她,惟恐她反悔。
「沒問題。」水柔保證再保證。
「唷呵!」賀羲平抱著她又叫又跳。
「你腳好啦?」水柔消遣他。
乍昂首,她眸光直接對上了他的唇,昨日在廚房的意外登時侵佔她整條思路。
她就是想忘掉,所以才會埋在實驗室內,存心把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不料他這麼 一挑,好不容易拋諸身後的雜念,瞬息間又鑽了回來。
她不自覺撫著雙唇,上面仍有他殘留的餘溫呢。
在此之前,她從未想過自己的初吻,會這麼經易地喪失在那樣唐突的接觸裡,如今 細思,她既無分毫後悔,也不介意,反而有「還好是他」的鬆懈感……怎麼會這樣?
「我——」賀羲平想向她致謝,卻恰好對上她若有所思投來的秋波,剎那間,他迷 失在她深深邃的粼粼星眸中。
時間跟著停止,兩人的視線交纏,在賀羲平的眼底,世界全退褪成了黑白,僅剩下 她的菱唇,散著魅人的瑰艷。
他不由自主低下頭去尋找那唯一的色彩,用自己飢渴的唇,以前所未有的大膽和柔 情來回輕刷著。
鈴——離心機的定時器大響。
兩人如夢初醒地彈跳出對方的懷抱,水柔轉身關掉儀器,好遮掩她的羞躁,賀羲平 則慌手絆腳地跌坐在椅子上。
「對、對……不起。」他像做錯事的小孩,絞著雙手不知該怎麼辦。
「對不起什麼?」話出口,水柔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她問得好蠢。真是哪壺不開 提哪壺!
「我……應該……先徵求……你的同意。」賀羲平紅著臉,回得更蠢。
「這……」水柔一下子不曉得要如何接腔。
「你……很生氣?」賀羲平謹慎她問。尚未得到答案,他清澄的瞳孔已湧著乞憐的 水光。
「我沒有。」水柔輕歎。他的心思其實不似他的動作來得粗枝大葉。
「那……就好。」提掛著的心於是穩妥了下來。
「對了,你原本找我是有什麼事?」水柔記得他在門口徘徊了好久。
「啊,我……來是想……請你……去我家……吃飯。」是嘛,他老覺得有事沒做, 接著,他驚叫:「糟啦!我……的肉……還……在爐子上……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