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意思是,醫生怎麼說水柔的傷勢?她到底要不要緊?」畢竟女人比較細心 ,白舞蓉猜他誤會大夥兒的問句內容。
「喔……喔。」賀羲平總算懂啦,但因心神仍牽掛在手術室裡,故結巴比平常嚴重 。「死……死……死……」
「什麼?死了?」田老和同事們目瞪口呆。
「怎麼可能?」班傑明和霍旭青不敢接受這個事實。
「不會的,水柔她不會死,她不會……」白舞蓉和花語嫣已然抱成一團,哭哭啼啼 。
「等等……」賀羲平舞著手,但是沒人理他。
「完啦,完啦……」田老頹坐在椅子上,他要怎麼向水柔的父母交代?
「你們……」賀羲平試著插話。
「你那時是怎麼答應我們的?!」班傑明激動地扯住他的衣領。
「我……」他正要解釋時,去打電話通知伊恩他們的王佑鑫,匆匆跑來。
「鑫——」白舞蓉立刻奔入老公的懷裡硬咽。
「怎……怎麼啦?」王佑鑫看著眾生哭喪的臉,不禁愣了愣。
難道——手術失敗?!
天大的雷霆從腦袋中央劈下,王佑鑫搖著頭低喃:「不可能,醫生明明說沒傷到要 害,只需把子彈取出來,休養幾個月就沒事了啊。」
「聽……聽……我說……」賀羲平吞了一口唾液。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你說!你給我說清楚!」霍旭青不管他是不是病人,拳頭已經準備妥了。
「死……不了。我……剛剛……要說的……是……死不了!」他不過是直接轉述醫 生當初安慰他的話嘛,因那時他比他們還倉皇失措,甚至忘了自己也是醫生,只是他們 怎不聽完就開始哭了?
「什麼?不是『死了』,是『死不了』?」
「你的意思是她沒事?」
大家七嘴八舌,等著他進一步的澄清。
「嗯。」他很用力、很用力地猛點頭。
「去你的,你這小子把我們嚇死了!」班傑明和王佑鑫破口便是大罵。
「就是呀,話也不一次講究,害我們以為……好險,沒事,沒事。」白舞蓉和花語 嫣腿都軟了。
「混蛋東西,你差點把我的心臟嚇停了。」田老忍不住啐他。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霍旭青倚在牆上,揮去一頭冷汗。
「我……」賀羲平百口莫辯,只好靜靜地任他們數落,反正他的心緒早進了手術室 ,伴在水柔的身側。
***
水柔鬆弛傭懶地躺在床上。
從她被推出手術室的這兩個星期以來,來自各行各業、各地民眾送來的慰問花籃、 花束,早就沿著病房,經過走道,一路排到醫院的大門。
身邊,初次沒有手術刀,沒有成堆的公文,沒有被害人待解剖的屍骨,只有賀羲平 那雙始終握著她的溫暖大手,和他那張隨時睜開眼便可見到的純真憨笑,日子難得這麼 愜意。
「七聖」的夥伴更是全軍到齊,大家輪番上陣來探望她,邵伊恩偕同妻子花季婷從 花郁國返來,時焱和當明星的甜心聞曉虹,結束美西的外景拍攝工作。身為音樂家的拓 跋剛,也取消歐洲的巡迴演出,與他的麻辣老婆黎琪迅速回台。她每天送往迎來,忙得 不亦樂乎。
好不容易又剩下她和賀羲平,兩人均累得打盹。
矇矓中,她感到有人在審視她,猛張眼,不禁駭了一跳。「呃?!」
怪地隆咚鏘,病房不知何時擠滿一堆女人,算一算總共有八人,賀洛芯和賀妙儀也 在其中,另外有四張長相雷同的臉孔,水柔大概知道她們是誰了。
「你必定是羲平的大姊吧?」她彬彬謙恭地衝著「八婆」裡最年長、最具架式的中 年婦人,露出儒雅的柔笑。
「不是,我是羲平他的—媽媽。」賀媽一身改良式旗袍,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當 場被她捧得大樂。
「真的?對不起,失禮,失禮。」擒賊先擒王,水柔自然懂得箇中的道理。「伯母 ,你有空一定要教我如何保養。」
「呵,呵,小妮子嘴巴真甜。」賀媽心花怒放,哭得合不攏嘴。「沒有嚇著你吧? 我一進門見你們倆睡得正香,因此沒敢出聲叫你們。」
站在後列的賀洛芯和賀妙儀,歡天喜地朝她比出大拇指。
「不會,沒嚇著我。」水柔朝她們甜笑,按著搖搖賀羲平的手,他伏在床邊打鼾。 「羲平,你家人來嘍。」
也真難為他了。
這十多日,他幾乎寸步不離,根本忘了他本身也受了傷,所以她只好請人把他的病 床移到她這間來,不過他通常那是趴在她的床沿睡,因真他說,沒有握著她的柔荑,他 睡不著。
為了這句話,她足足感動了三天。
「啊?啊?啊?……啊!」賀羲平迷迷糊糊地抬頭張望,直到瞥見了家人,這才正 式驚醒。
「免崽子,你那是看到娘親的表情嗎?」賀媽一掌掠亂他的雞窩鬢髮。
「媽……姊……你們,你們……怎麼全……」賀羲平眨得眼皮都酸了。
「我們當然是專程來看你們的呀。」賀媽是盯著水柔,頗有婆婆看媳婦兒,越看越 有趣的意味。「你的傷,現在如何?」
「好……好多啦。」賀羲平謝謝母親的關心。
「誰管你來誰?我問的是你旁邊這位標緻的姑娘家。」賀媽克他一頓,嘴裡還撈撈 叨叨地。「真是的,好好的美人,被你害得身上破了好幾個大洞,把你賣了入贅,都彌 補不了人家的損失。」
「伯母言重了,做我們這一行,多少會受點傷,不是羲平害的。」水柔忙不迭地幫 他說話。
「還好你不嫌棄。」賀媽從他掌中搶過水柔的手,並數落他。「抓那麼緊幹麼?以 後你有的是時間慢慢摸。」
「伯母……」水柔臊赧她垂下眼瞼,長而密的睫毛羞答答地扇呀扇。
「是……是。」賀羲平癡癡地笑著。「爸呢?」
「你爸還在機場搬行李,我們懶得等他,先來看你們比較重要。」談起賀爸,賀媽 便是一臉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