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要去醫院詳細檢查、檢查?」水柔擔心他的傻是被她撞的。
她陪他下車,因為他依舊堅持沒讓她攙扶,故她走在他的旁邊以備萬一。至於行李 ,因他認為粗重的事該由男人來做,她不想和他的沙豬心態爭辯,也就隨他高興,幸虧 他的家當不多,只有一個二十吋的登機箱。
「不要,我討……厭……醫院。」賀羲平吐舌,一臉怕怕的表情渾似畏懼醫院的小 孩。
「拜託,你是醫生耶。」水柔噴飯。
「我……曉得。」賀羲平赧顏她笑了笑。「何況……自己的身體……有沒……有怎 麼樣,我自……自己清楚。」
「你餓不餓?」水柔為他開鎖開門。
「不……」他搖頭,但他的胃卻在此刻不悅地起哄,他尷尬地摸著肚子,只好再點 頭。「餓。」
「那你先熟悉環境、梳洗一下,我去幫你弄點吃的。」來者是客,他又因閃她的車 而受傷,田老也吩咐她要好好照顧他的,幫他弄吃的算是舉手之勞。
她打開電燈,把鑰匙給他。
「好。」賀羲平傻乎乎地接過,不懂她何以有他的住處鑰匙。
「你真的不會頭暈想吐?」水柔關懷。
「不……不會。」賀羲平又搖頭。
「那好。」水柔放心,然後像在自家廚房一般地說:「浴室在二樓左手第一間的主 臥房裡,一樓的在書房旁邊,因為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所以你的冰箱全是空的。對了 ,你有沒有盥洗用具?」
「有。」賀羲平聽得一愣一愣的。她怎麼會那麼清楚?
「我一會兒就過來。」水柔說著便走出去。
「喂——」賀羲平想叫住她,門已經闔上了,他凝望四周陌生的建築和傢俱,摸著 頭納罕。「這裡……不是我家啊。」
第二章
門咿呀地一聲被推開,水柔端著簡單的三明治和果汁蓮步進來。
「賀先生?賀博士?」她柔聲喊著。
沒有回音。
她以為他在洗澡,將餐盤放在餐桌上,好讓他一會兒從浴室出來時便可取用,正想 打道回府,卻見他癱在沙發上呼呼大睡,臉也沒洗,衣服也沒換。
「看來他真的很累。」水柔輕笑。
三人座的沙發對他而言顯然太小。
他一腳掛在扶手外,一腳落在地上,寬闊的肩膀有四分之一懸空在椅邊,扭傷的足 踝已處理妥善。瞧那纏得相當漂亮的繃帶,她想,他似乎確有兩下子。
「可憐的傢伙。」水柔拾起掉在一旁的外套為他蓋上,素來無波的心湖,隨著他平 穩的呼吸竟泛著陣陣漣漪。
她的舉止雖輕,卻仍將他擾醒了。他倏地跳坐起來,有點搞不清束西南北地喊著: 「啊?啊?啊……」
最後一聲陡然變了調,因為動作過猛,他從沙發上傾栽至地,砰隆重響,堪稱震天 撼地。
「哎呀!」賀羲平痛呼,手一揚,又撞到側翼的茶几。他哼哼唉唉地欲爬起,長腿 偏又勾住幾柱。
接著自是一連串的掀江倒海,鏗鏜銧鏘,茶几、沙發、電話、椅墊全換了位置,賀 羲平則慘兮兮地坐在那片混亂中。
「抱歉,都是我不好吵到你,你沒事吧?」水柔蹲到他的面前喟歎,只是隨便一出 手就能弄成這樣,也真難為他了。
「赫——」賀羲平尚未由災難裡復甦,著實讓她的出現駭到,約莫盯了她有一分鐘 ,才放鬆神色。「喔,又……是你。」
「怎麼?討厭看到我呀?」水柔從不知自己這麼顧人怨,拂袖作勢要離去。
「不是,別……別走。」賀羲平情急地抓住她的皓腕。
「呃……」水柔訝然。若是平常遇到無聊男子的騷擾,她會正顏要對方滾蛋,但於 今……她竟不曉得該如何拒絕那雙懇求的燦眸。
「嘎……對不起,我不……不是……故……意。」賀羲平順著她的視線看了回來, 才發覺他的逾矩,連忙觸電似地撒開手,慌亂的面龐已然緋紅。
「欸。」水柔搖著螓首。他的臉皮還真薄。
「你不要……生氣,我……很……喜歡……你的。」賀羲平期期艾艾,語畢,雙頰 又紅了。
「我沒有生氣。」他說……喜歡她?!天哪,怎麼她也跟著赧然?
「我不是說……喜歡你,我是說……我……」啊,地怎能這麼不知廉恥?居然對一 個認識不到一天的女人講如此肉麻的話,人家鐵定當他是登徒子。
「你是說你不喜歡我?」心無端有刺在扎。
「不不,不是……不喜歡,是喜……喜歡,可是……又不是……那種……喜歡…… 」賀羲平比手劃腳,愈描愈亂。
「你到底是喜歡或不喜歡?」水柔斂眉插腰,語意裡有著想馬上獲得答案的迫切。 為什麼這樣,她沒細思。
「喜歡……喜歡。」賀羲平愣了兩秒,才怯懦地猛點頭,然後頗冤枉地低聲咕噥。 「還說沒……沒生氣。」
「喏……」水柔鉗口結舌,接著哄笑出來。她在幹麼呀?怎麼和他爭起這個來著? 他喜不喜歡她有那麼重要嗎?她真無聊!
「你……我……」賀羲平瞧得莫名其妙,一下蹙額,一下笑,女人真的很難瞭解, 他自幼便深深有此體認。
「三明治在餐桌上,你快去吃吧,吃完早點休息,明天下午我會送你去特勤組報到 ,至於上午,你看要不要我帶你去買些日用品。」水柔瞥了他一眼,忍不住又笑,他無 辜的蠢相委實很逗。「嗯,明天見。」
「明天……見。」賀羲平傻氣地目送她走出去,琢磨這句子的寓意,唇角不自覺地 往上懸,他雀躍。「明天還可……可以見到她ㄝ。」
不一會兒,他又自問:「她怎麼知道……我要……去特勤組?」少頃,他頓悟地喃 喃道:「她……果然是……仙女。」
因此她才有透視預卜的能力,不是嗎?
***
第二天,一直到了中午,水柔仍不見隔壁有動靜,不禁開始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