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認得,他對這個女子的印象也模模糊糊的,因為他只見過她一次。
昨日無意間,他撞到這個小宮女,知道他是皇上後,她擔心自己冒犯龍顏嚇得直發抖,頻頻的跪下求饒。
易奇飛一時間失笑,他因為急著到御書房,所以不要太監大義在旁伺候,因此獨自一人行走在宮中。
他會這麼急,是因急著去見才剛歸來的童年玩伴方應鹹,他派他去江南辦一件賄案,雖早有書信回報,但許多細節還是得親自問他,才能清楚全部真相。
由於他步行極快,宮女一時未注意才會撞上他,卻因此嚇得落淚求饒。
他見她年紀尚小,跟皇妹同樣年紀,竟嚇得發抖,一股同情之心頓起,微笑的沒多加刁難。
「沒事的,妳起身去做事吧。」
宮女千拜萬謝後才離開,他幾乎記不得她淚痕濕透的容顏,只記得月光恰巧照在她手臂的痣上,因此令他記憶特別深刻,想不到他今日竟得用這顆黑痣,才認出此人是昨日撞見的小宮女……
「皇后,為什麼?為什麼要如此殘酷的處死她,她做了什麼錯事嗎?」
雖然知道他再怎麼問,得到的答案永遠都是一樣的,但是他仍不得不問,問出自己最難以忍受的事。
國色天香的臉上盈滿笑容,她酥軟的手臂爬上了易奇飛的頸項,不過將眼睛望向死去的小宮女時,還是帶滿了忿恨。
「皇上,這個賤婢昨日竟敢勾引皇上,我見皇上對她一笑,就知她勾引成功,好個賤婢,竟敢無視宮廷法規,這等狐媚子,當然要給她一頓鞭子抽,讓她知曉這個宮裡還有我在作主。」
答案永遠是千篇一律,都是因為他花心看上別的姑娘,所以才引致她這樣殘暴不仁。
易奇飛全身氣得發抖,他昨日一笑,是笑那小宮女天真可憐,一碰見他竟嚇得那麼厲害,而非對她有意思。
更何況那宮女那麼小,她以為他是衣冠禽獸嗎?竟會對那麼小的宮女有色慾之想。
他立刻推開她,雷霆大怒不已。他不懂,不懂她為何總是如此殘忍,就算殺人也無所謂嗎?
「雨香,妳究竟要做到什麼程度才肯放手?我為了妳,不納妃妾、不近女色,這個小宮女,只不過昨日撞上我,我覺得她年紀幼稚可愛,根本就沒對她有一絲一毫遐想,妳為何如此凌虐她,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來?」
「皇上,我一心一意的愛你,惟恐後宮出了惑亂君主的亂子,我這般盡心盡力,你竟還怨我、罵我?」
見她竟還有話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解釋,易奇飛氣得幾乎怒髮衝冠。他當初是不是瘋了,為什麼欽點她當太子妃,為什麼讓她當上皇后?
縱然她後台力量強勢,但是他還是可以決定自己究竟要不要她當他的正妻,要不要讓她當上主宰後宮的皇后。
是他年少無知、貪戀美色,毫無識人之明,以為雨香人美,就代表她的心腸好。
等她當上皇后後,真面目日漸現出,而他雖貴為一國之君,卻從此遠離美色。他要的是她不再對那些可憐無辜的女子下手,他要的是不要再有人因為他的青睞而枉死。
想不到、想不到他依然害死了這個他根本無意於她的小宮女,還讓她死前受盡折磨。
「雨香,我已經快被妳逼瘋了,妳究竟是瘋了,還是本來就心肝惡毒,我只要無意瞧妃子一眼,隔日那妃子就犯了大錯而被賜死,妳、妳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已經說過多少次,我不納妃、不納妾,但妳不准再枉殺無辜了。」
朱雨香永遠也不懂皇上為什麼說她殘忍心狠,她做的是天下女子都會做的事,保全自己丈夫的愛永遠在自己身上,她有什麼錯?
「皇上,你為什麼總說我枉殺無辜,是這些無恥的狐狸精該死,不是我造成的啊!皇上,若是她們肯潔身自愛,我怎麼會對一個平白無辜的女子下這樣的毒手,皇上,你究竟是信我,還是信這些狐媚的賤狐狸?」
易奇飛猛地站了起來,推開她放在他身上的軟綿小手,他再也無法忍受她的胡作非為了。
「朕要回御書房辦事了。」
朱雨香雙唇輕咬,拉住他的衣衫,「皇上,求你別對我生氣了,臣妾知道錯了,皇上,你別不理我。」
易奇飛被她汪汪淚眼一望,終究還是心軟,她是他惟一愛過的女人,若不是她嫉妒心太強,手段實在太殘忍,令他難以忍受,他絕對會一心一意的愛著她。
但他實在不知,她為何要做出這麼多殘忍的事情。
眼見眼前無辜慘死的小宮女,她的年紀還那麼小,正值世事不知的年華,原本應該在花園裡掃掃地、開心過日,根本就不該在這成為一具屍首,死前還受千般苦痛。
她那吊在半空的身體彷彿是在控訴一般,讓他難忍悲傷的站起。
「雨香,妳的心裡真的有病,妳回宮去,沒有我的命令,不准再來見我,也不准妳……」望了屍首一眼,易奇飛不忍心道:「不准妳再濫殺無辜。」
「皇上──」
朱雨香還要再奔過來,易奇飛已經步出門口,大義正在外頭候著,他吩咐道:「去把那屍體埋葬,若還有家人,多些金銀給他們。」
大義點頭領命,準備放下屍體,以便埋葬。
見大義要去動屍體,朱雨香拿起一旁熏香的小銅爐,往他身上丟去,氣忿難當的尖叫,把氣都出在他身上。
「都是你們這些小人故意搧動皇上,讓皇上跟我越離越遠,讓他越來越不愛看我、不愛碰我。」
「娘娘。」
大義跪下,他知道最好的方法,就是一動也不動,等娘娘罵完、出完氣後,一切就會回復正常。
不管被砸了多少傷口,被掌了多少耳光,只要忍耐,很快的大事就會化小,小事就會化無。
只要忍耐,很快就會風平浪靜,後宮也會很快就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