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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頁

 

  一聽嬤嬤如此說,小桃的頭點得更起勁了,"沒錯沒錯!"才怪!

  瞳婷低垂著頭,咬著唇吸吸鼻子,而後揚起頭,堅定的說:"小桃,替我整裝。"

  一條藍色細紗棲息在臉龐上,掩去了原來的粲粲眸光。

  瞳婷隨著樊護衛與隨行的小桃來到四哥的軒前,但是立於門前時,她又覺得她之前湧生的勇氣已經在瞬間消失掉一大半,想敲門,手卻遲遲無法舉起。

  樊衛知曉她的不安,垂頭輕問:"小姐,可以了嗎?"

  深深吸入一口氣,她毫不猶豫的點頭,"我想,我可以了。"反正再糟也不會比之前慘。

  "小姐──"

  "沒事的。"她輕拍著小桃因擔憂而握住她的手臂。

  樊衛伸出了手,敲了門。

  過了好一會兒,裡頭才傳出朝遇的聲音,"進來。"

  瞳婷怯弱且緩慢的舉步入內,軒房中的擺設一如昨日,四哥也同樣坐於檀木大桌後,但她的感覺卻好像已經度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了。

  透過面紗,一切都朦朦朧朧的,但是也讓她不再感到那麼害怕。

  "四哥。"

  她微一福身,就直接坐於琴架旁,舒展雙腕,琴音嗡嗡的彈奏起來。

  儘管她極力想好好彈奏一次,但是敵不過深埋於心的恐懼,還是頻頻走音,失誤連連。

  面紗,依照他之意掩去了她的眼眸,很好啊,這不正如他意?

  異色之瞳,就是異於常人之眼瞳。

  至少不易見於中土人民,他要她覆上面紗,其實是為了她好,這樣的眼睛太引入注目,對生活於此的她必定不是件好事。

  這樣,算不算是一個很好的理由?

  朝遇不斷的說服自己,不斷的在腦中重複同樣的話語,他也知道他這些想法沒錯。

  但是為何他的心,卻酸澀得令他難以忍受?

  只能不停的催眠自己──我沒有錯!我沒有錯!我沒有錯!我沒有錯……

  一曲方歇,瞳婷的眼光往四哥的方向瞟去,隱約間,她看見四哥以手支額,眼神的注意力也不在她身上。

  如此的被忽視讓她的心很傷、很失落。

  她的琴彈得很爛,爛到使四哥連聽都不想聽下去嗎?

  四哥從不曾給她解釋的機會,雖然真要她說,她也未必回答得出,但,那起碼也是一種關心吧?

  可是她連一點小乞求也沒有辦法達成。

  儘管四哥的喜怒無常與猶如千年寒冰的冷峻讓她為之怯步,但只有一次也好,她希望四哥對她關心、對她呵護、對她噓寒問暖,使他的眼中有個實實在在的她,而不只是一道可穿透的空氣。

  就算時間短暫且要付出代價,她也願意。

  只求四哥的一份重視。

  琴音乍停,同樣的寂靜空間裡,兩份不一樣的思緒紛飛。

  室內鴉雀無聲,窗外蟲鳴唧唧。

  天上數片白雲掠過,清風徐徐,將窗邊的桃樹花瓣帶入軒中。

  一陣輕咳讓朝遇從回憶裡倏然掉進現實中,神魂一回,他看見的是同他神遊天際的人兒。

  手成拳抵在唇邊,換他輕咳一記,聲音不大,卻足以使她自發怔中醒來。

  瞳婷的心一跳,差點瞬間震碎,然後才後知後覺她的嚴重失態。

  "四哥……"

  慘了壞了,她似乎可以預見等一下四哥的憤怒、她的屍骨無存……

  朝遇想了想,眼睛往內室瞟了一下,沉聲說道:"我想,你今日就先練到這裡……等一下!"

  他掀袍起身,做了一個要她稍候的手勢,一個旋身就往僅有一廉之隔的內室走去。

  瞳婷不明所以,看著四哥進去又出來。

  朝遇小心翼翼的掀廉、出廉,不透露內室的一絲景象。

  "你……"朝遇一摸鼻子,頓了頓,"今日你的習字與作詩都不必做了,回去,把琴練一練。"

  這麼平和的態度反倒讓瞳婷有些無所適從,一時之間不太習慣。

  她沒聽錯吧?"是的!四哥。"

  她起身退至門邊,內心依舊疑惑不已,不知道為何,四哥會有一百八十度的改變。

  退出書房時,她看見候在外頭的樊衛與小桃都鬆了一口氣,而當她順手掩上門時,隱隱約約傳出四哥的聲音,裡頭還夾雜著……女人的聲音!

  只是聲音很細小,讓她難以辨別出是老或幼。

  "怎麼了?小姐。"瞧她,幾乎都快貼在門板上了。

  "沒,我只是……"退了一步,與他們並肩走出,瞳婷忽然間轉頭問向樊衛,"四哥有客人嗎?"

  "有。"樊衛很好奇小姐怎會知道?"少爺有位城裡來的客人,小姐怎麼會這麼問?"

  少爺對那位姑娘的形蹤很保密,好像是什麼大人物一樣。

  "客人?誰呀?"小桃倒是很有興趣,因為她不知道那個惡少還有朋友嗎?

  "她……好像是叫什麼情姑娘。"連樊衛這個貼身護衛都不是很清楚。

  琴姑娘?

  瞳婷若有所思的向後瞥望,是因為如此,四哥今天對她的態度才會異常和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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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瞳婷一退出沾門,朝遇就舉步入內室。

  這間可供他休憩的寢房中,一名水靈少女端坐於桌邊,手邊、桌上都是一疊疊的詩卷,臨字帖與畫軸,而少女正一幅幅地評賞。

  朝遇沒好氣的落坐。"聽見了吧?那就是她的琴藝。"差得無以復加。

  "我聽見了。"少女點點頭,"琴藝之好,舉世無雙,你喲!可撿到一塊寶嘍!"

  朝遇不敢相信他所聽到的,"不要跟我開玩笑,那樣的樂音──"

  "你知不知道她很怕你?"

  "那又如何?"兩者並不相干。

  "她對你的害怕形成一道無形的牆,她一日不能克服這種恐懼,就一日不能在你面前展現實力。"

  朝遇的目光毫不轉移,"你憑什麼說出這些話?你一樣見識過她那糟透的琴藝。"

  少女自信的雙手環胸,"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交代,讓她下午練琴?在她的居所,你可以去偷聽看看她的琴音是不是真如你想像的淒慘。而且我也不認為,你這麼多年來換二十位琴師是換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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