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著那條樹籐蕩過沼澤引開它!」
歐亞希抓住粗籐使勁往前一蕩,大黑熊前腳撲進沼澤,吼聲響徹了暗林。
「到那棵樹上!」莎諾往旁一指。
歐亞希很快地跑到一棵十人環抱的巨木之下利落地往上爬。
「小心有蛇!」莎諾才這麼說,一條吐信的青蛇就垂掛在樹枝上向她襲來。
莎諾驚聲一叫,歐亞希立刻揮去那條青蛇;莎諾整個人往下一滑,歐亞希趕緊拉住了她,
「爬上來!」歐西希叫道。
莎諾其實想放開手,她可以逃回青族,但她的腿傳來一陣像撕裂般的劇痛,滲出的血漬染紅了白市;然而他卻也緊抓著她,怎麼也不放手,
千鈞一刻之間兩人終於爬上粗大的樹枝,歐亞希靠著樹幹喘息,望著她蒼白的小臉。
「你沒事吧?」
她垂頭不語。歐亞希將她拉到胸前,莎諾想推開他,他搶先開口,
「這裡比較淋不到雨、」
莎諾不再抵抗,歐亞希看著她的腳說:
「你的傷口裂開了……」
莎諾還是不說話,她看向遠處。只要爬上高高的樹,就能看見那片高原,那曾是她恨的、憎惡的地方,如今一切都毀滅了,而她竟然與年輕的東王在叢林裡求生?!她心頭有一種說不出的複雜感受。
「我從未見過像你這麼勇敢的女孩,不慌不亂、不哭不鬧,你比男人還了不起。」歐亞希眷戀地看著她。
莎諾並沒有將眼光移開,她冷冷地說:
「你看到了嗎?你的家園毀了,你沒有感覺嗎?」
歐亞希和她一同望向高原處的堡壘,他回了一句:
「沒有。」
莎諾蹙起眉來看他。
「你怎麼能這麼無情?家毀人亡的痛你都感受不到嗎?你知不知道因為你,多少人嘗過這種痛?現在輪到你了,你居然無動於衷?!」
歐亞希居然笑了,他笑起來有一份驕縱的邪氣;某種感覺來看,他和翼是相似的。
「我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皇室被滅,我一點也不覺得可惜。」
莎諾的眉頭皺得更緊。
「我說過,我可以為你建立一個新世界。」他自信滿滿地笑道。
他怎麼還笑得出來?他不知道他已經孤立無援了嗎?他憑什麼說他還能創造新世界!
「真正的東王已經被我殺了。」他平靜地說。
莎諾為之一愣。
「他是個迷信又怕死的老頭。」他殘酷一笑,澄澈的綠眸有一道野性的光芒。「我是他最小的兒子,他第十七任妻子生的,排行第四十八的小孩。」他別過頭望著一臉驚駭的她續道:「他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你瞭解嗎?他老得不知道自己有幾個兒子、幾個女兒,了心只想拜神求佛,讓自己長生不老,所有事都放著不管,讓政權掌握在幾個大臣手上。」
他又將目光移向高原地。
「大祭司告訴我,時代新主人要來臨了,我告訴他,那個人就是我,於是我暗殺了東王!哈哈!他死也想不到他花了一輩子的時間求神問卜、勞民傷財地建設沒用的神殿,最後竟是死在他二十年都不知道長什麼模樣的小兒子手上。哼哼!」他輕蔑地冷哼一笑。
「順從我的臣子,我讓他們保有地位與財富;反抗的人,財產充公,好一點的淪為平民,要不就下監獄,再不就去當奴隸。我會改變這一切的,但是……」
他別過頭看著她。
「你破壞了我的汁劃。」
莎諾冷酷地回他一句:
「你可以殺了我!」
「我不會殺你。」他笑了。「我若要殺你,剛才就會把你丟在山洞讓熊吃了,要不就是讓蛇咬死你,再不就是放開你讓你摔死。」
或許也是因為這樣,她逐漸明白他並不是心狠手辣的人,現在她知道皇室的秘密了,他……也只是不屑於舊東王的腐敗而已……
「這個世界,比我想像的還醜陋……」歐亞希的聲音變輕了。
莎諾抬起頭看著他,他的綠眸子在暗夜中變成深邃的蒼綠色,望著那雙眼睛,她腦海中全是翼的模樣。
「在皇宮裡生活,絕沒有你想像地好過……」他望著一片漆黯的森林說。
「不……」莎諾輕聲啟口:「你不會瞭解,與大自然共存是一件多麼辛苦的事……」
歐亞希低頭看著她。
「讓我吻你。」
「你沒有權利這麼做!」莎諾別過頭去。
「我是東王,怎會沒有權利?」
「東王已經死了!」她冷眼回道。
歐亞希微怔,隨即他笑了,笑裡彷彿有悲情、有戲謔,莎諾無法分辨他笑裡的情緒。
「你真是個可怕的女人。」他把她拉人懷中,雙手環抱著她不讓她掙扎。「至少讓我抱著你,這樣會暖和些。」
莎諾不再反抗了。她閉上了眼,腿上的傷刺激著她的神經,她感覺腦部彷彿有熱浪襲擊,可能是淋了雨吧,她有點昏,但是她不想在他面前睡著,不管他是敵是友,她不能在他面前卸下防備。
真的無動於衷嗎?歐亞希望著高原上不再燈火通明的皇宮,他想改變的世界不是這樣的,原來叢林裡這麼窮困落後,他原想讓所有人都有好日子過的,但……他低下頭看著不知不覺已入睡的莎諾。
這就是叢林人的求生意志吧?他們求的不是榮華地位,而是一個平等、一份自由而已。
他依然想創造新世界,但,他不要待在這樣蠻荒的叢林裡……
※ ※ ※
連夜的雨將清晨的空氣洗滌得更清淨了。
天仍是陰灰的,雨已經停了,一早就醒來的翼爬到大將的樹屋上餵它早餐。
尹晨拿著青龍寶刀來到樹下。
「你很少這麼早起。」尹晨抬起頭笑道。
「我不習慣一個人睡。」翼削著生肉送到大將嘴裡。
「你早說,我可以陪你睡。」
翼低頭瞪了笑咪咪的他一眼。
「你應該隨身帶著它。」尹晨舉起手中的刀。
「送你。」
「我不需要它。」
「我也不需要。」翼有些賭氣。
尹展望著手上的罕世名刀。你不需要它,又有誰需要呢?尹晨忽然柔柔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