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我愛你!我愛你、我是真的愛你啊……」說到最後,她鬆開了原本抓住他的手,身體竟無力的下滑,緩緩跪倒在地,「即使知道你的黑暗有多深,我也……」
這不是他所認識的神無月,他所知道的神無月應該是擁有不管什麼困難都打不倒,銳利又堅強的眼神,展聿皇痛苦地閉上眼,別過頭去,不想再看見她破碎的神情。
但是,他根本說不出口,在他這麼無情地利用過她之後,他要怎麼開口說出他愛她?
他有什麼資格說他愛她?
他根本不配!
「抱緊我……」她忽然開口脆弱地要求:「求求你……就這一晚,請你毫無保留地愛我……」
她發現了?或是她早就知道了?展聿皇心疼地看著她。
即使是在擁抱她的時候,他也從來不讓自己過於投入,始終保持著冷靜,因為眼前的女人有著操縱他情緒的能力,他其實……很害怕……
她總是能輕易地一眼就看穿他所有的偽裝,總是輕易地就能明白他心中所想的,總是輕易地就能引起他的注意和情緒,所以他想和她保持距離。
沉默了許久,展聿皇彎身將她抱起,平放在辦公室內的沙發椅上,溫柔地吻上了她……
只有今晚,他將毫無保留地愛她。
只有今晚。
黑夜持續流過,大片落地窗外的城市燈火依然耀眼璀璨,三三兩兩的車聲模糊地傳來,安靜的夜裡,只聽得見彼此的心跳聲。
她知道他沒睡,他也知道她睡不著。
「我們……分手吧!」枕在展聿皇胸膛上的神無月突然打破沉寂開口了。
展聿皇沉默了好久好久,久到她以為他睡著了。
但是就在神無月也快陷入睡眠狀態時,他的聲音傳入她耳中:「嗯,好啊!」
一派欣然應允的聲調。
神無月全身頓時僵直了,她以為他會留下她的,沒想到他居然開心地說好。
幽幽的歎了一口氣,她直起身,開始撿起在掉落地上的衣服。
「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展聿皇拉住她的手,少了她在懷中的空虛感竟是如此的可怕。
「回去。」神無月的眼睛即使是在黑夜中也依然明亮,這樣的眼神總令他想起她說過會忘了他的話,無法控制的恐懼隨即攀升。「我的任務已經結束了,所以我要離開。」
「這個時候?」展聿皇握住她的手有些僵直。
「我有開車,所以你不用擔心。」神無月朝他露出沒問題的笑容,那種笑容卻令他感到好疏遠,「以前當記者的時候,我也時常這種時間還在大街上跑。」
這麼急著要離開他嗎?
她真的轉過身,就把他給排拒在心門之外了嗎?
幾小時以前那個脆弱的她已經不存在了;現在的她,對待他的態度就像是他們只是個剛認識的朋友。
展聿皇收回了手,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對了,那面銅鏡,我會找個時間送過來。」神無月站起來,轉身對他露出微笑,「那麼,再見!請多保重。」
然後她頭也不回地走出辦公室,走出了他的視線。
展聿皇在聽不見她的腳步聲之後坐起身,對著滿室的空曠和寂靜,胸口那種空虛感頓湧而上,逼得他無法呼吸。
即使她的離去就在預料之中,但是一旦面對,那種揪心的感覺即使「心痛」二字都不足以形容。
無法找到任何字眼形容心中那種失落的感覺,只覺得有個東西被狠狠地打碎,讓心頭空空蕩蕩的。連自己是不是還在呼吸也不知道,是不是還在思考也不知道,甚至連自己是不是還存在都無法確定。
那種空洞的感覺……好可怕。
他煩躁地拿起茶几上的煙灰缸,用力地往落地窗丟去,落地窗頓時破了個大洞,大樓內的保全系統也在同一時刻啟動,震耳欲聾的警鈴聲開始迴盪在大樓的各個樓層。
幾層樓以外的MIS部門,以及還在公司留守的人員全在瞬間驚醒,不曉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們惶惶不安地到處奔跑,保全人員也在同時出動,整棟大樓一時之間陷入了奇特的熱鬧中。
再見!
這句話讓他該死的想殺人!
尾聲
她僅有的冷靜和從容只維持到坐進自己的座車裡。
當她發動車子、離開大樓,台北的夜空一寸寸地顯現在她眼前時,她的視線突然出現了模糊的水霧,遮蔽了她的視線。
她以為那是雨,所以她打開了雨刷拚命地刷動著,但是當她怎麼樣都無法讓水霧消除,而手臂上卻傳來了溫熱的觸感時,她才知道,那片模糊不是雨,而是她的淚。
她在紅綠燈前停下了她的車,再也顧不得這是馬路中央,趴在方向盤上就放聲大哭了起來。
再見!
她只是在故作灑脫而已。
此時車窗上傳來一陣輕響,她不想理會,對方卻一直不死心地猛敲,敲到她情緒不好的因子完全熄滅,抬起頭來想把車開走的時候,卻看見一張清俊的臉龐出現在她眼前。
她睜大了眼,慌亂地想踩下油門駛離他的視線,但他卻立刻擋在她的面前。
「讓開!」明明就不留她了,為什麼現在還要出現在她面前?這算什麼啊?戲弄她嗎!
「如果你想,可以從我身上開過去,」來人瞇起眼,完全看不出情緒起伏,
「但即使是如此,我也不會讓開。」
「你!」神無月氣結。這該死的傢伙,分明就是吃定她了!好,就讓他看看她敢不敢!
神無月用力踩下油門,決定跟他槓上了,但他優閒的語調卻緩緩傳來:「相不相信只要你敢繞過我離開,我就當街把你壓倒。」
居然連這個都被他看出來了?
神無月用力握住方向盤的手緩緩鬆開,一推開車門,展聿皇馬上一個箭步衝上前來,將她緊緊擁在懷裡。
「我不會再放開你了。」他激動的語調聲聲打在她的心上。
神無月有些錯愕,她不記得展聿皇曾經有過這種激動的情緒,即使是他在講述他父母的事情的時候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