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聽聽妳的解釋。」
她低頭不語。
周偉民深吸了一口氣:「妳就是這樣,什麼都不肯說出來,妳喜歡我像白癡一樣為妳擔心嗎?」他不顧自己透露了太多情感:「文文!我不介意妳說我是妳的男友,事實上我很開心,可是必須是出自妳的真心,而不是那種不可選擇的狀況。今天的事,妳不覺得至少欠我一個解釋嗎?」
她也想說啊,但說了只會引發更多疑問。
「事情關係到妳的前夫?」
她驚訝地看他。
「我問來的,而且我完全是出於對妳的關心。」他說。
「是學姊?」
「嗯!妳不會怪她吧?她也是希望妳好。」
她搖搖頭:「既然你都明白了,還要我說什麼呢?事情其實很單純,我為了安撫我的父母,轉移他們對我離婚的注意力,騙他們說我已經有了很好的對象。我不知道……他們竟會來找我,還一直追問……」
「妳父母無法接受妳離婚的事實嗎?」
「也不是,是我……我不想解釋我離婚的原因,所以他們不很諒解我。」
「妳願不願意告訴我?」他柔聲說。
她搖頭:「不!我不能……我沒辦法說出來……」
她臉上痛苦的神情令他心疼。
「妳必須說出來,否則妳永遠都不可能遺忘的。」他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不容易,但請妳試試看好嗎?記得我就在身邊,沒有人可以再傷害妳。說出來吧!文文,告訴我。」
她閉上眼睛,淚水滑下雙頰,然後是無聲的啜泣。
周偉民擁她入懷,讓她盡情宣洩她的痛苦。
柯文文像溺水的人捉住了一塊浮板,她埋在他的胸前哭出了所有的委屈。令她無法相信地,她感覺好過多了,眼淚並非完全代表懦弱,它也可以是一帖良藥。
直到她恢復了平靜,周偉民只遞給她面紙,沒有再逼她什麼。可是她要試一試,嘗試說出心裡的苦,也許如此,她才能完全自那段婚姻中解脫。
「我……我剛畢業不久就認識了我的前夫,他可以說是一切完美的代表,溫柔體貼,事業有成,最主要的是他是那麼愛我,至少當時我是這麼以為的。所以經過一段時間的熱戀,我們結婚了。」她吸了一口氣:「我所有的親友都認為我非常幸運,能夠擁有條件這麼好的老公,我自己也深深陶醉在幸福中。可是我錯了,大家都錯了,他——他根本是個魔鬼……」她的手發抖地找尋他的,周偉民緊緊握住她,希望給她力量。果然她穩定多了,繼續說道:「他——他在性行為上是無能的,而這使他經常在情緒上失去控制,他——他用任何東西打我,指控我無法使他像個男人……」她又哭了,周偉民抱緊她:「沒關係,都過去了,已經沒事了。」
這喃喃的聲音撫慰了她,還給她一種似曾相似的感覺,好像在什麼時候,她也曾滿足地依偎在他懷裡。
她又深吸了一口氣,說:「我的傷總是包裹在衣服裡,還有——我的心裡,別人只看見他文質彬彬,溫文有禮的一面,而無法看見內在的醜惡。」
「妳就這麼默默忍受嗎?」他問。
第八章(3)
「我是太懦弱了,也或許我還奢望他能變回我以為的樣子,總之我一直希望能維持這個婚姻。可是——我每天看見他由一個正常的人變為一個可怕,沒有理性的魔鬼,日復一日,夜復一夜,我傷痕纍纍地明白了他是永遠不會變的,我不該再傻下去了。 」
「所以妳和他離婚了?」
她搖頭:「我是這麼打算的,可是就在我要提起離婚時,他……他向我認錯、懺悔,在我面前哭泣,表示他的悔意,他說他要建立一個美滿的家,雖然他不能在……在性生活上滿足我,卻可以讓我在其它方面不虞匱乏。其實我不在意……我真的不在意他能不能……只要我們可以平靜過日子,我願意陪他度一生,畢竟這是我的選擇,我不會後悔。然後我們真的過了幾天平靜無波的日子,他甚至——甚至帶我到醫院去,希望經由人工授精給我一個孩子。我高興的哭了,因為他似乎真的有心給我一個健全的家。」
「你們做了嗎?人工授精。」
她點點頭:「而且我很順利懷孕了。我非常疼愛我肚子裡未出世的孩子,將小孩當成我們未來的一切。可是他,我的前夫,他又回復以往的瘋狂、易怒,他指責我只愛孩子而不關心他。就這樣,我的日子又回到黑暗中,可是我還在期待,期待孩子出世也許可以喚起他的父愛,改變他。因此我總是護著我的孩子,不管他用什麼打我我總是抱著肚子承受……可是有一次……有一次……」她目光渙散。
「怎麼了?文文!告訴我。」
「他——他將我推下樓梯,我一直滾、一直滾……我是抱著肚子的,我要我的孩子健康地出生……可是後來我昏過去了,沒有知覺……我的孩子……我可憐的孩子……沒有了,我流了好多血、好多血……」她抱頭痛哭:「我恨他,我再也不愛他了,因為他是個禽獸,他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周偉民只好又抱著她。
太可怕了,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人,忍心傷害自己的妻子、骨肉?難怪她要離婚,換了別人恐怕早就受不了了。
憐愛之心不由自內心升起,如果她是他的,他周偉民敢以性命發誓,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
「這樣的事,妳為什麼不對妳父母說明白?他們一定會幫妳的啊!」他問。
柯文文在他懷裡抬頭:「我——我不想讓他們擔心,我想等孩子生下來,一切穩定了再告訴他們。」
「那現在呢?現在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她苦笑:「你不明白,何光達是個重面子的人,這件事如果讓我父母知道,我爸一定不會善罷千休的,那何光達為了顧全他在商場上的形象,不曉得會對我父母怎麼樣呢!現在我已看清他的面目,所以更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