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亞剛才讓他嚇了一跳,現在又莫名其妙地任他叫罵著,她越想越覺得委屈、氣憤,終於指著餐盤對他說:
「飯我送上來了,要吃不吃隨你。」論完即轉頭朝門口走去。她一定得離開,她可不想像個傻女孩似的在他面前掉眼淚。他是誰?可以這樣對她大吼大叫的?就讓他餓死算了,幹嘛管他吃不吃飯?
「等一下!」他在後頭喊。
她仍頭也不回,就在她伸手要轉動門把時,他又捉住了她。
「你到底要怎麼樣?」她沒好氣地問,依然背對著他。
「轉過身來吧!」他放柔了聲音。
「不要。」晴亞倔強地。
他輕歎了口氣,走過去靠著門,以便能看見她。
「我嚇著妳了?」
她不作聲,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好像那兒忽然長出了第六對腳趾頭。
他見她不回答,只好又說:
「我的脾氣差,加上心情又不好……」
「心情不好?就算你作了惡夢,也不用心情不好到必須對人大吼大叫的,我不過是受人之托啊!」她有意忽略是自己主動要求送飯菜上來。
「我沒有作惡夢。」他的聲音又變冷了。
「你有,否則你為什麼……」
「我說沒有就沒有。」他固執地。
第3章(2)
「你……你又在對我吼叫。我不曉得自己有什麼理由要受這種罪,我以為你叫住我是要向我道歉。」
他不吭聲了。
「還是你根本不曾向人道歉過?」
「妳喜歡跟我吵架?」良久以後,他開口問。
「我不喜歡和任何人吵架,包括你。如果你沒有話要說,我要下去吃飯了。永憐要我提醒你,你答應她要下去的,今天是她的生日,難道你忘了?」
「我沒忘,待會兒我會下去。」
晴亞聳聳肩,拉開房門走了出去,就在要關上門前,她似乎聽到他在說話,於是又推開門:
「我……我說對不起。」他轉過身不看她:「沒事就出去吧!」
「真沒禮貌。」她咕噥著,微笑地下樓去。
所有的人都端著自己的餐盤在客廳邊吃邊聊,似乎是高子翔說了些什麼,大家笑得很開心。
「在聊什麼?這麼好笑。」她也拿了晚餐加入他們,刻意挑了離葉強較遠的位子坐下。
「妳怎麼現在才下來?二哥呢?他忘了我的生日?」永憐問了一大串。
晴亞吞下了一口飯菜:
「他沒忘,待會兒就會下來。」
永憐滿意地點點頭,大夥兒又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葉強仍不時把眼光投向晴亞,而晴亞只能盡量避開,真避不及時便勉強微笑。
大約在七點半時,石永寒出現在石宅客廳,引起了一陣蚤動。除了永憐之外,大家明顯地都收斂很多,甚至惠敏都顯得有些羞怯,完全不同於以往那活潑刁鑽的模漾。
他向每個人問好,態度雖然不是非常熱情卻也不失禮。晴亞看著他,心情忽然冷靜下來,葉強的注視竟不再那麼深深影響她。兩位男生很有興趣地提及一些有關商場上和建築設計方面的問題,石永寒也一一回答。他的話依然不多,人家問什麼他就答什麼,兩個即將畢業的男生,似乎得到許多寶貴的信息。
大概過了半小時,他以還有公事為理由先離開,晴亞才發現自己恍恍惚惚,根本沒聽進去多少大家的談話。
大家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石永寒送給妹妹的生日禮物上,永憐努力地拆開包裝紙,晴亞於是也圍了過去。
「哇塞,手錶吔!」翠文忍不住羨慕著。
「好漂亮啊!妳二哥眼光不錯,一定常買東西送女朋友吧!」惠敏笑著說。
「二哥好像沒交過什麼女朋友,不過真的有女孩子死纏著他吔!怎麼樣?有沒有興趣來當我二嫂?」
湘湘聞言做了個擦口水的模樣,大家笑得東倒西歪。
「妳口水都流光了也沒用,人家才看不上妳這種黃毛丫頭呢!」翠文笑著說。
「對嘛!看看我們,我們也不差呀!」高子翔擺出一個帥哥的姿勢,大家又笑倒了。
晴亞也跟著笑痛了肚子,是呀!在他眼裡妳個過是個黃毛丫頭,蕭晴亞!妳又怎能作太多不切實際的美夢呢?
夜已深了。
石永寒柔柔酸疼的眼睛,疲憊地靠上了椅背,好累!沒想到回台灣會這麼忙。其實他早已習慣忙碌,真正讓他感到累的是——女人。
他從來就弄不懂女人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像魏秀萍。她到底要什麼?他不相信她為了他會飄洋過海追到台灣來,那是什麼這樣吸引她?他根本什麼也沒有啊!
或許她不知道吧!就像從前曾黏過他的每一個女人。
可是這裡是台灣啊!在這個保守的社會裡,身為公司的總經理,又怎能惹人笑話呢?如果任她繼續下去,一定會有不良的後果。天啊!他早已為應付她而疲憊了,如此冷漠地待她,不料竟使她更加熱情如火,難道真是時代變了?
他又一次後悔回到台灣,這裡有這麼多牽絆,叫他怎麼做才好呢?
畢業展進入了最後的衝刺期,每一組都使盡全力做最後的修飾。
晴亞她們也不例外,四個人日以繼夜地忙碌,就是為了讓自己的作品能在台上展現出最好、最美的風采。後天!後天就是所有努力呈現的時候;過了後天,一切都會不同了。
離開學校的日子一天一天逼近,再好的朋友也無法像從前一樣天天見面,原本受到抱怨的繁重作業亦將結束。人或許總是矛盾的,學生時代一心期盼著早點畢業,而當這個日子真正來臨時,不料竟會帶來這麼多的不捨及遺憾。有好多事想做卻沒有做,離開了校園,可還有機會去實現?尤其好友就要各奔前程,再相聚亦不知何年何月了。
翠文打算留學日本,繼續研讀服裝設計。
湘湘決心插班大學。
惠敏尚未決定,不過想要先出國玩玩、見見世面。
晴亞呢?雖然自知三年學校生活無法給她足夠的知識去面對社會的競爭,但她並沒有選擇的權利;何況她一直渴望能夠獨立自主,除了從工作中學習經驗外,還有什麼路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