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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那男人?小七抿緊唇。「同他什麼干係?」

  「我頭一次見著師弟,便想他或許沒玩過陀螺吧?或許沒吃過糖葫蘆?或許沒玩過紙鳶?許多有趣玩意兒,他只怕都末試過,實在太可惜。」她笑咪咪地回憶往事。

  小七瞠圓眼。「……所以妳就買陀螺、紙鳶、糖葫蘆給他?」

  「不,我那時只來得及買糖葫蘆給他便同他分袂了。」但不要緊,現在仍有機會,呵呵。

  「他喜歡?」小七懷疑。

  「妳喜歡嗎?」她反問。

  「我……」小七僵著臉,頓了好半天才回一句:「不討厭。」

  紀雲深注視著她的神情,笑容不住地擴大。「我想他也是。他當時的神情同妳現在好像呢!」啊,每回見著小七彆扭的模樣,她便會憶起當年在季家莊庭中練劍的師弟哩。

  小七瞪著她的笑臉,忽覺這女人只怕真有可能為此無意義的理由對自己好。

  「妳跟妳師弟……很要好?」不明白自己為何做此一問,心中莫名地興起一股渴望,摻雜著妒嫉和欣羨。有多久沒人是這般無緣無故對她好啊……

  紀雲深摸著下巴想了想。「說也奇怪,咱們雖聚少離多,卻滿融洽呢。」

  為何呢?或許因為……他是自己唯一的師弟吧。

  是除了師父外,最接近親人關係的師弟。

  是她自幼一直想有的師弟,也是令她忍不住想照顧的師弟。

  「我有兩個弟弟。」小七覺得自己定是瘋了,才同她說這些……卻沒閉口的打算。其實她表面上雖毫不信任紀雲深:心中卻明白她當初大可對自己用強,或聽她師弟之言將自己送官,卻始終選擇溫言以待,更應允帶自己回鏢局。

  內心深處早對她卸了防備,只面上仍張牙舞爪,不願對她,甚至自己承認。

  這些年來,險惡的環境逼她不得相信任何人。

  「八弟小我一歲。九弟出生沒多久,我便離家了。」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她記不起了。只記得因為爹輸光了錢,要將她賣給鎮上的「天香閣」。

  娘哭著哀求爹,直說她年紀還小,卻只換來爹一陣毆打。她聽過「天香閣」的名字,街坊的大嬸們偶爾提到那兒,神色都帶著不屑。那究竟是什麼地方?她知道娘為了怕挨打,向來是順從爹的,可為什麼一聽到爹要送她去那兒就如此激動?

  那夜,娘替她匆匆打點了包袱,趁爹熟睡時將自己送出門。

  她仍清清楚楚記得當時的月亮,圓圓滿滿,像個大盤子。

  「小七,我同隔壁的張大叔說好了,天一亮妳便隨他出鎮。往後好好照顧自己。」

  「娘,要去哪?妳不跟我一塊兒去嗎?」娘為什麼流淚?她不懂。

  「乖,這回娘沒法同妳一塊兒。」

  她雖不明白原因,也只乖巧點頭。「那娘妳何時來接我?」

  「很快的,很快的。妳瞧著天上的月亮,待月亮成了牙,娘便來接妳。」

  她點點頭,記住了。

  因此,出鎮後,無論日夜她都注意著天上的月亮,就怕漏瞧了一丁點變化。

  而後,一個月牙、兩個月牙、三個月牙……過了多少個月牙?

  ……記不清了。

  她想,娘是有事分不開身吧!可娘知道自己如今在這兒嗎?不,娘定能找到自己的。自小便是如此,無論她野到哪兒,娘就是能輕易得知自己的去向。

  她會摸摸自己的頭,柔聲道:「小七,妳這麼會亂跑,真不像個女孩兒。」

  下個月牙,下個月牙娘定會來接自己的……

  「下個月牙……」

  「妳說什麼?」紀雲深未聽清她的細語喃喃。

  她猛然回神,撇過頭,僵直地道:「沒什麼。」

  「想家人?」方纔她提到她有兩個弟弟呢。

  她橫紀雲深一眼。「妳想?」偏不吐實。

  「我是想啊。」紀雲深倒答得爽快,眉宇間多了些溫柔。「想我師弟,便趁上江南時來瞧他。也念著我師父,打算過陣子便去瞧她。」

  幾年沒見著師父了,此番難得回來一趟,定得回山上瞧瞧。不知師弟近年來可有回山?還是仍惦著師父所言,未成名不得回去?這念頭使她忍不住微笑。

  晚些她便去同師弟說,他現已小有名氣,夠回去見師父啦。

  「妳師父跟師弟是妳家人?」小七奇怪地瞧她。「妳爹娘呢?」

  「我爹娘啊……」她微微一笑,閉目想在腦中拼湊出父母的臉龐,卻仍舊連個模糊的人影也無從捕捉。「我沒爹娘。」

  小七撇撇嘴。「每人都有爹娘。」

  「我不記得了。」雲淡風輕的一句。

  小七一怔,頓時窘住。抬眼偷覷她神情,沒瞧出什麼感傷之色,卻仍感不安。

  紀雲深見她垂首緊捏著衣襬,一語不發,有些奇怪。「妳怎麼了?」

  小七緊抿著唇,霍地直起身,拾起地上的陀螺遞還給她。

  紀雲深連連擺手。「送妳的,甭還我啦。」

  她怔了下,訕訕將其收入懷中。

  「這麼快便不玩啦?不多練習會兒嗎?」

  「……我自個兒練便成。」她不自在地左顧右盼好一會兒,未了才極扭捏地低聲道了句謝,轉身跑遠。

  紀雲深望著她的背影漸行漸遠,眼底眉梢儘是笑意。她自袖中掏出另一隻陀螺,愛惜地以袖拭了拭,舉步出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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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月輪高懸,灑落遍地銀霜,為後院草木添了幾分靜謐之色。

  秦軒一人孤坐露天亭內,一手支頤,一手隨意把玩著掌上的陀螺。

  近來他忙著同鄰近衙門聯繫,欲跟他們聯手破去擾民已久的賊窩;而師姐自那日攜小七一道回來,對他之後的忙碌未過問半分。

  今日,她難得來找自己,卻是為了……給他這陀螺。那時他正覷了刻閒,在後院練武,她遠遠打了招呼,一走近便二話不說將陀螺塞給自己。「師弟,這送你!」

  他盯著那陀螺,有些愕然。「師姐……」她不想知曉自己近日在忙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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