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夢半醒間隱隱聽入他的話,她唇邊不覺掛著一絲笑意。師弟是第一個這樣同她說的人呢……因為她向來是快樂的。
原來有人希望自己快樂的感覺這麼好。帶著笑意入眠,今夜,該有個美夢吧。
平日露宿野外,為防毒蛇猛獸夜襲,她向來淺眠,但現在有師弟守著……她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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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啾……啾啾啾……」
枝頭鳥鳴悅耳,晨光滲透樹縫,灑在倚臥樹幹的男子身上。
師弟的睡相還真像個孩子啊……紀雲深在不遠處瞅著他,不禁掩嘴偷笑。
夜半時與他交替,便這麼守至拂曉時分,身上早換上干衣物,只頭髮仍披散著,像山間野人似的。唉,只怪自己粗心大意,先前在河中解發清洗後髮簪便不知給丟哪兒去,還是方才更衣時才發現遺失了……不過當務之急是填飽肚子。
眼見天色漸明,她心念微動,在面前的火堆添了些枯枝,躡手躡腳地離開,直到與火堆有一段距離,才放步走向溪邊。
晨光照射下,溪水清澈見底,見到水中三三兩兩的魚群,她面露喜色。
在附近找了根長樹枝,以貼身匕首削利末端,走至溪邊,一手搭在岸邊巖上,瞇眼瞄準,向下使勁一刺!收回時上頭多了條掙扎跳動的肥魚。
許久沒捉魚吃了,手法倒沒生疏。滿意一笑,正欲著手處理,忽被水中一樣事物攫去注意。那是……她昨日遺失的髮簪!
運勁將樹枝向後一擲,使其穩穩插入岸上中,低頭見髮簪在自己搭著的岩石與鄰巖間載沉載浮,俯身撈起,才拈住簪尾,支撐自身重量的那隻手卻陡地一滑--
輕呼一聲,眼見面部便要撞巖,趕緊撐直雙手急扶巖面,掌心頓感痛楚,拈著簪子的手指一鬆,簪子落水,逐流而去;直覺地傾身伸手向前一撈,卻撈了個空,岸上的雙腳順勢微開,左腳突然向旁一滑,跟著腳踝一陣尖銳刺痛傳來,使她齜牙抽了口氣。心知不妙,以盡量不動到左腳的姿勢緩慢爬回岸邊。
呈大字仰臥岸上,舉起雙手在面前一看,掌心果然因方才用力過猛而微微擦傷;左腳的刺痛陣陣傳來,坐起身,除去鞋襪,細細審視,腳踝紅腫,顯是扭傷了。
皺眉向左看去,發現先前腳滑是岸邊一塊綠苔所致。唉,是否該喚師弟來幫忙呢?或是自己撐著回去算了……正想著,耳中忽聞一陣腳步聲,神色頓時一喜。
轉頭見一人自溪前樹林踏出,正是秦軒,當即朝他揮揮手,高喊一聲:「師弟!」
「師姐?妳怎麼了?」見她情況不對,秦軒面色一變,飛奔上前。
他醒來未見紀雲深,不免有些擔心,起身尋找,不意見到她一頭亂髮、狼狽地坐在溪邊。在她身邊蹲下,見到她紅腫的左腳,他面色更加難看。
「師弟,你來得正是時候,唉,我一時大意扭傷了腳,你來扶我一把吧。」朝他便伸出一隻手。
他蹙眉,並不伸手扶她,端詳她傷勢半晌,轉身背對她。「師姐,我背妳吧。」
「呃?」望著他的背,她摸摸鼻子,想想也沒什麼大不了,便伸手環住他頸項,
他的背寬闊結實,步伐沉穩,讓人安心……朗日被自己背負時,也是這種感覺嗎?她將頭抵在他右側肩膀上,胸口熱烘烘的,唇畔染笑,沒發現他耳根子發紅。
「師弟,那兒還有條魚,莫忘了帶走。」自他頸側采手,指向直立於岸上的樹枝。
他上前拔起帶魚的樹枝,穿越樹林,回到二人先前休憩處。離去不久,火堆尚未熄滅,只火勢已微。將她放在樹蔭下,他找了些枯枝丟入火中,瞬間劈啪燃起。
「師弟,你去將這魚處理好,烤起來吧。這魚大,夠咱倆吃了!」她舉掌看了眼。「我手掌擦傷,只能倚賴你啦。」
他搶上一瞧,見她掌心臟污中透出血絲,眉心皺得更深。「師姐,妳捉個魚怎麼弄成這樣?」
她沒多作解釋,向他笑了笑。「師弟,你甭擔心,小傷罷了。」
他不發一語,起身,悶悶走遠。
本以為他要去溪邊處理魚,卻見他沒帶魚去,她不禁一怔,大喊:「師弟,你忘了帶魚啊!」
他卻似充耳不聞,沒有回頭。
師弟該不是在生氣吧?否則怎麼不理她?可她受傷,他生氣做啥?正摸不著頭緒,便見他踅了回來,手上拿著塊浸濕的碎布,看來是他袖上所撕下的。
他在她身前坐下,拉起她的手,拿濕布輕拭她掌心傷處。
一陣涼意夾著刺痛自傷處傳來,她輕皺下眉,又笑開。「唉,師弟,你別緊皺著眉,皺出紋來可不好看哪!」
他瞥她一眼,埋首繼續清洗她的傷口。
見他神色專注,唇抿成一條線,劍眉依舊糾結,她笑道:「師弟,我說真的。你長得這樣好看,眉心若多幾道紋多可惜。」
他抬眸看她,這才舒眉,拉起她另一隻手,低頭繼續拭淨,唇邊隱含笑意。「怎麼,師姐覺得我好看?」
「那當然。」她眸中盈笑。「打五年前第一眼見你,我便知你長大定是個俊俏的少年郎,師弟,你老實同我說,這些年可有心儀的姑娘沒有?」
他手上動作一頓,面上閃過赧色。
她笑吟吟地道:「上回在市集我瞧見你在姑娘家的首飾攤買了樣東西,是要送給心上人的吧?來來來,告訴師姐你鍾意哪家姑娘,師姐定相幫到底!」
「師姐妳別瞎猜。」放下她的手,他耳根子發熱。原來那日仍教她瞧見了。
「你是到成家立室的年紀了,就別害臊啦!」
「師姐不也一樣?不知師姐可有意中人?」不覺屏息,就怕她說出個「有」字。
「好小子,反倒問起我來啦?」她笑著橫他一眼。「我性好自由,這些年四處遊歷,快活得很,要有家累哪還能這般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