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冉冉的輕紗和裙邊鑲滿的粉紅鮮花,以及不斷飄散下來的花瓣雨,將她襯托的像自雲端下凡的小天使,美得令他驚艷,純得教他懷念。
「她果然適合白色。」他想。
才想誇她高雅大方,她已如往例般不雅地絆了一下,遠在那一方的他不自覺地伸出手輕呼:「啊,小心……」
所幸她身側特別安插的宮女立刻發生作用,想來是訓練有素,她們以不落痕跡的姿勢將她攙扶住,導致人們少了一項茶餘飯後閒聊的趣事。
「好險!」新郎撫胸吁氣,暗地為她捏把冷汗。
她再次穩步,然後順著音樂節拍挪向他,一路走來只見她低著頭盯著手中的捧花,彷彿它們是多吸引人的奇花異草,吸引到她連走至他身旁站定了,亦挪不出數秒鐘的空閒抬頭望他一眼。
「這小傢伙。」新郎好笑地瞅著她。其實要不是她慨氣懶沉,對週遭的環境全然不在乎,她就會發現皇宮中的老小之間瀰漫著一股蹊蹺的氣氛,而此蹊蹺的根源則出自於新郎倌的身上。
台上證婚的長老樂滋怡滋地呱啦出祝賀的開場白,竟然也沒能轉移她的注意力,她仍舊漠不關心地盯著手裡的花卉,偶爾會將花拿高好擋住她的呵欠。
「你看你,頭髮像叢稻草似的。」新郎忍不住笑出聲。
「咦?」這熟悉的嗓音……怎麼可能?花語嫣從花堆中昂起首,圓睜的盈眸底亮著不信,她是不是在做夢?
她用手背揉揉眼再重看一次。
「可是不要緊,我的手就像除草機。」他誇張地亮出一隻大掌,向她擠眉弄眼地晃著手。
「你……」老天,真的是他,那個令她得心絞痛的班傑明,他正用那雙深邃莫測的笑眼凝著她,出眾炫目的容貌掛著惑人的溫柔,一頭修剪過的黑髮抹得整齊服貼,裁製得合身的燕尾服將他碩健的身材拉拔得愈加英挺……
「想不想我?」班傑明油嘴滑舌地向她問候。
「你……你在這裡幹什麼?」這株自戀的水仙花,就算想死了也不告訴你!她嘩地掀開面紗,不管會場人們交頭接耳的嘰嘰喳喳和長老納悶揮汗的制止聲。
「你說我這樣委屈自己穿著那麼爆笑的衣服,又打扮得如此瀟灑,還站在新郎的位置,你覺得我像是在釣魚嗎?」釣你這條美人魚。班傑明綻出一口夠格拍牙膏廣告的白齒。
「這又是哪國的低級玩笑?」花語嫣斥喝,憑什麼她吃不下、睡不著,而他卻依然能笑得如此樂觀。「康德呢?」
「原來你想嫁的人是他啊——」班傑明沉笑的聲波在鼻竇中彎來拐去。
「當然不是!」忙中就會出錯,花語嫣即時煞住嘴,粉臉卻已赧紅。「你到底要怎麼樣?」
「我要你嫁給我。」班傑明深情地為她拂去額前的一縷鬈發。
「那個……兩位……我們是不是……」證婚長老試著把主婚權攬回,那句話應該是由他問的才對耶。
可惜他的努力無效,花語嫣完全忘了眾人的存在,她眼前的敵人只有一個——就是令她兩手插著茶壺腰、吹著鬍子猛瞪眼的班傑明,她仰著喉嚨乾笑。「哈、哈,很好笑。」繃著臉,她噘起下唇覷他,「你可以走了。」
「這麼急著趕我走呀?」班傑明癟嘴。看來小傢伙沒有想像中好搞定,而且是那種不鳴則已,然後全都集合在年尾總結的一鳴驚人型。
「不然你要我如何?」蟄伏心髓許久的怨憤均在瞬間觸發,她喋喋不休地戳著他的胸腹。「姓班的,你不要以為你很了不起,我受夠你的忽冷忽熱,時好時壞,想到時就摸摸我,高興時就逗逗我,告訴你,我不是你養的小狗!」
「你們……」長老搶白。
「我沒有……」班傑明護住胸腹,也說。
「都給我閉嘴。」她一記河東獅吼,嚷得現場猝地達到最高品質——靜悄悄,連正想開口勸阻的國王、皇后都噤若寒蟬,他們從不知脾氣好得亂七八糟的小女兒,亦會有指著別人鼻子大罵的一天。
氣唬唬地喘息著,花語嫣再度開炮。「我接近,你就退縮,我要躲開,你又阻止,你的反覆無常弄得我遍體鱗傷。班傑明!這樣你還不滿意嗎?要怎麼做你才肯罷手?」
「對不起,是我不好。」班傑明壓低眼尾裝出一副「楚楚可憐」貌,怪的是那死德行絲毫不減他的大男人相,反倒挺惹人憐的。
「本來就是你不好。」她的語氣有了那麼一點點軟化。
「我當初一直以為你愛的是陳浩那臭小子,所以我才退出的,可是我又無法忍受你跟別人在一起,才會這麼舉棋不定傷害了你,請你原諒我。」跟女人說好話是他的拿手把戲,何況此女是他所愛的小天使!
「我愛陳浩?我愛陳浩?」花語嫣怒火中燒,「你有沒有腦筋呀?我要是愛他,我幹嘛老追著你到處跑兩個多月?」
這些他已經知道,花季婷不曉得在他面前重複了n萬次,他聽得耳朵不長繭也難。「我明白我錯了嘛,看在我是被愛蒙蔽了眼的分上,你就原諒我……」眉毛再往下拉,他又可憐兮兮地說,「沒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
好可怕喔,他終於得到一個教訓,女人千萬不能惹,特別是那種平常看起來很乖、很好欺侮的乖乖牌,不信你就倒大霉嘍!
「哼。」此話簡直是甜到她的心窩底,可就這麼原諒他又太便宜了這死要面子的臭男人,今天非給他嘗點苦頭,反正大不了她誰都不嫁。
一旁當伴郎的「七聖」成員見他吃鰲的模樣,均明目張膽地「偷」笑,結果全吃到他丟來的衛生眼。
回頭,他繼續使出「懷柔政策」,古代許多王朝就是被此招騙去大好江山。「原諒我啦!」
他拉拉她的小手「撒嬌」,雙眸卻朝著台上的主位旁坐、快笑岔的好大哥——邵伊恩使眼色說:夠「打躬作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