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忘了還有瓷器工廠或各藝術學院,也許歹徒只是借用場地犯案。」水柔對他的不拘小節早就司空見慣。
「那當然,組裡的幾個兄弟已經開始在進行了。」田老卻不這麼想,他抬起龍紹麟的雙腿往桌子旁邊一擱,惹來後者的一陣咕噥。
「嗯,相信兇手即將現形。」水柔拿起畫刀左右翻看著。
「最好如此,我巴不得馬上回到我老婆的懷抱。」龍紹麟動動筋骨,自從接了這無頭案件,他幾乎以特勤組的辦公室為家。
「對了,綿綿好嗎?我最近忙得都沒時間和她聯絡。」綿綿是龍紹麟的妻子,透過他的關係,她倆成為無話不談的好姊妹。
「安啦,有我這麼棒的優秀老公,她鐵定好得不能再好,嘿嘿,她已經有兩個月身孕了喔。」龍紹麟樂陶陶地宣佈。
「真的?恭喜恭喜。」水柔笑逐顏開。同一天內她聽到相同的喜訊,兩者所引來的結局卻是多大的不同啊!
「這傢伙現在就在想著當爸爸啦。」田老逮著機會揶揄他。
「嘻嘻嘻,別忘了你比我還急著做干爺爺。」龍紹麟不服輸地反咬一口。接著轉向水柔,壓低音量,他賊眉賊眼地側手掩著嘴,像是匪諜就在他身邊。「我要快快結束案子好回去陪她,你都不曉得,女人在懷孕時的脾氣好大唷。」
「是嗎?」水柔失笑。田老則點頭如搗蒜,心有慼慼焉。
「等你懷孕了就會知道。」龍紹麟壓驚似地撫胸脯,兩片唇瓣不予置評抿成直線。「噢,王佑鑫那小子的新婚還愉快吧?見了面幫我問候他一下,我始終找不到機會去揍他一頓。」他按著兩手指節,讓它們發出僻僻啪啪的響聲。「嗟,居然偷偷跑去結婚也不告訴我們兄弟一聲,太不夠意思了!」
「沒問題。」水柔避重就輕地頷首,企盼王佑鑫真能有個愉快的新婚。
***
王佑鑫端著果汁和大廚剛做好的皮蛋瘦肉粥,蓉蓉的胃口不佳,需要吃點清淡的食物。
才踏出廚房,白舞蓉正好要開門出去,他瞥到她手上的行李箱。
「你……要去哪裡?」食物僻哩啪啦撒了一地,王佑鑫震驚得全無知覺。
白舞蓉靜靜地望著他。「回家。」是該做個了結了。
「這裡就是你的家啊。」他訥訥地怪叫。
「再見。」她不想贅言,轉身開門。
「不,你不能走,你不要走,我不准你走。」王佑鑫哭喪著臉,一雙乞求的懺眸擰痛了觀者的心。
「哎呀,少爺你衣服都髒啦,快換下來,那粥那麼燙……」服侍他二十多年的老僕人聞聲跑出來看。
「走開!你沒見我正在忙嗎?」他脾氣火爆地往老僕面上噴。
「喔。」老僕摸摸鼻子,識趣地消失,讓他繼續「忙」。
王佑鑫衝上前抱住白舞蓉,像個小可憐般地耍著賴。「別走,你別走,我拜託你別走。」
「留下來又如何?你傷我傷得還不夠?」白舞蓉推開他,盡量不看他,免得狠不下心腸拒絕他的要求。
「我已經道歉了好幾次呀!」王佑鑫擺出最最最悲憫的pose,期望能激發出她丁點的同情心。
「沒用的。」白舞蓉萬念俱灰地搖著頭。「你不能在砍死人後,才到他的墳前燒香說對不起。」
「我知道我錯了嘛,請你原諒我,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啊!」王佑鑫跪下來圈住她的膝。
「放手吧!」白舞蓉憂愴地看著天花板。
「不要,我一放手你就會走。」王佑鑫仰著水濛濛的瞳仁,彷彿要哭出來地喊著。「你愛我,我也愛你,兩個相愛的人為什麼要分開?」
「你不愛我,你只是不甘心我未臣服在你的魅力之下罷了。」倘若他愛她,他不該這麼傷害她,她叮囑自己不能心軟,他不過是在使老招演肥皂劇。
「錯,我真的愛你,我第一次在電梯裡遇到你時便已經為你心動,不然我幹麼要一直纏著你?」他該怎樣去贏取她的寬容?
「再見。」白舞蓉二度推開他。
「我懂了,你不過是乘機離開我,你愛的其實還是那個姓胡的,你現在要去找他對不對?」王佑鑫被她的冷漠激怒,他呼天搶地,倉皇不安。
「對,我愛的是他。」她先深吸了一口氣,才慢慢呼出。
這個超級無敵大笨蛋,虧他自詡唐伯虎,歷經千嬌百媚的千錘百煉,事情都到了這田地,他還說出這樣氣死人的蠢話,她真想拿行李砸開他的腦袋,仔細研究一下裡面裝的是什麼。
「走走走,你走好了,你去找他之後就不要再回來!」怨入骨髓,王佑鑫痛心疾首,捶胸頓足。
「離婚證書我會請霍大哥寄給你。」白舞蓉毅然決然提起行李,在關上大門之前拋下一枚核子彈,轟地炸裂他的血肉。
「離……婚……證……書?」王佑鑫踉蹌地靠上牆壁,失魂落魄地滑坐下來,眼神空洞地呢喃。
她這會兒真的走了,再也不會理他了。
「都是我不好,我為什麼控制不住讓嫉妒燒亂的怒焰?」他捂臉嗚咽自疚,坐在地上不知有多久。
門忽然被人推開,他以為是她,連忙抹乾眼淚縱身躍起,掛上了滿面的春風迎接。
「蓉蓉,我就曉得你會回……」
欣喜的語聲戛然而止,來者並非他心目中的吉普賽女郎,而是和他一般頎峻的霍旭青。
「是你……」冬雪蓋過才來的春風,他帶著淚痕的愁容,儼如世界盃足球四強賽裡,因PK球落敗給巴西、而與冠軍無緣的荷蘭隊球員。
「沒想到我這麼受歡迎,哪,你的。」西裝筆挺、雍容優雅的霍旭青從公事包中拿出一個牛皮紙袋。
「什……麼?」王佑鑫視線渙散地呆視它。
「離婚證書啊,昨晚蓉蓉打電話要我擬的,我本來要用郵寄,但自家弟兄嘛,所以我專程送來。」霍旭青推一下鼻樑上的眼鏡。
「你這小子,吃裡扒外,你巴不得我和她離婚是嗎?」又一顆核子彈炸來,王佑鑫七孔噴煙,一把扯住他的前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