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白舞蓉脹紅著臉,氣喘吁吁地瞪著他的背影,半天才從混沌的腦袋裡翻出一句沒創意的罵人的話:「豬八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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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度人生?未來的老公?娘……子?
我呸!
白舞蓉想到王佑鑫那張笑得很無辜、卻十足十奸惡的娃娃臉,滿肚子就有一拖拉庫的氣。
「幹麼,大清早沒事就在練臂力,你是吃到炸藥啦?」胡鐵華笑著走進工作室,套上工作服,開始玩他的陶土。
「還不是我爸媽,昨天安排我相親……」白舞蓉甩下快被她扭斷的畫筆。
他是她念美術系的同班同學,讀書時曾追過她,可惜她和他不來電,但因為志趣相投,彼此倒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畢業後便經雙方家裡的部分贊助,合資開了間藝廊。
由於胡父胡大笙在國畫界小有名氣,沾其之光,兩人一路走來算是順暢,如今又擴大規模,代理國內外藝術品的進出口。
「相親?」胡鐵華從泥堆中抬起眼,噴張的肌塊頗有藍波的氣勢。「怎樣,對方條件有比我好嗎?」
「你少糗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想結婚。」白舞蓉拿顏料丟他。白天在開店前,他倆習慣性會先來此操練寶刀,她專攻油畫,胡鐵華喜歡的是陶土。
「對嘛,就算要嫁,論次序也該先輪到我。」胡鐵華振振有詞。他努力多年,雖仍得不到她的青睞,但起碼他明白她對他是特別的,基於此點,他才願意賭下去,若途中殺來的程咬金獲標,他會嘔死。
「拜託,」白舞蓉啐道。「這種事哪有什麼先不先、輪不輪的。」
「若是伯父伯母逼太緊,你就乾脆嫁給我。」胡鐵華提出一舉兩得的建議。
白舞蓉瞪了他一眼。事實上他們兩老是樂昏了頭,以為她和那個娃娃臉魔鬼已到了合對八字的地步……不過,那是在她回家之前。
「他們倒是沒講話。」當然,她昨晚一到家便先聲奪人,刮了好大一場龍捲風,兩老逃生都來不及了,哪來的時間發話。
「那你煩惱什麼?」胡鐵華這就不解了。
「他要我打電話約他。」白舞蓉玩著王佑鑫塞給她的名片,和她眉心一樣皺巴巴的不規則折痕,瞧得出曾遭她百般蹂躪過。
「他?」胡鐵華抽走那張名片來睨,一手的泥穢在上面留下清楚的污跡。「王佑鑫?你昨晚相親的傢伙?」
「就是他。」白舞蓉無可奈何地點頭。
「鑫聖建設公司董事長?」胡鐵華念著名片上壓死人的頭銜。「咦?慢著,這小子很有名耶,聽說他是那個由七位依北斗七星命名的青年才俊、所組成的盛大命業集團、人稱『七聖王朝』的主事者之一——『瑤光』。」
「是嗎?我聽說的倒是他在『拈花惹草』這方面很有名。」白舞蓉譏評。
「不過這金龜婿的傳聞,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胡鐵華酸葡萄地撇撇嘴。被「七聖」的「瑤光」一比,他贏取芳心的勝算不就更小?
「金龜?我看稱他『烏龜』較恰當吧!」那張天真的笑顏再度躍過腦海,思忖至他下流的威脅,白舞蓉不禁咬牙切齒。
「你大可不用理他呀。」見她似乎不為所動,胡鐵華心安了七分,他把名片射進垃圾桶。
「我是不想理,但是……算了,一言難盡。」那種糗事叫她怎麼說得出口。
撿回名片,她揮揮手結束對話,胡鐵華識趣地埋回他的泥堆。
白舞蓉睇著那排大哥大號碼,心房和心室在交戰,約與不約始終難作決定。
罷矣!先畫完這幅畫再說吧,她翻著畫具箱自問:「咦?我的畫刀怎麼不見啦?」
第二章
共度人生,未來的老公,娘子。
哇哈哈!
王佑鑫一想到白舞蓉那張忍氣吞聲、氣急敗壞的歪臉,不用動到顏面神經,嘴角自然就會往上滑,真虧他說得出這般噁心巴啦的鬼話。
「玉衡」拓跋剛一腳踹過來。「幹麼,大清早沒事就在思春,你是吃到什麼鳥興奮劑啦?」「喂,小心點。」王佑鑫護住差點掉地的甜甜圈,再將從電腦中列印出來的白舞蓉的各式檔案放入抽屜。「昨天我爸媽替我安排相親……」
「相親?你『又』被騙去啦?」拓跋剛揶揄。
「還不是你們害的,一個個都跑去結婚,連時焱那顆臭石頭和你這種爛人,都有人願意做『垃圾回收』,我老爸老媽心裡當然不平衡。」王佑鑫狠狠地咬了一口甜甜圈。
「鳥咧,什麼叫『垃圾回收』?你爸媽心裡不平衡干咱們啥鳥事?」拓跋剛三句不離「鳥」字,一頭龐克沖天短髮和前衛的皮衣勁裝,很難令人信服他會是世界級的古典音樂家。
「本來就是如此嘛。」先前他還不覺得,但自從長相特優、個性特悶、話又特少的「天權」時焱,娶得美艷紅星聞曉虹後,他父母受的刺激比他還大,「望子成婚」的老年病便跟著加重了。
「罷了,大人不記鳥人過。」好奇勝於雄辯,拓跋剛嘻皮笑臉地勾上王佑鑫的肩膀,耳緣那排耳環隨之叮叮噹噹。「怎樣怎樣?結果如何?」
「神經病,八字都還沒一撇,哪來的結果?」王佑鑫回他一腳。
「好啦,十個甜甜圈換你的相親記,快告訴我,這次的女主角長得啥鳥樣?」拓跋剛興味盎然地放出釣餌。
「她呀,跟你很像,隨便掃一掃,火舌馬上就會燒出來。」王佑鑫擊掌。哦,原來他會認為她有趣,乃因她和情如手足、愛與他拌嘴的拓跋剛是同類,所以他才會對她產生親切感。
「跟我很像?那這個好、這個好。」光就此項,拓跋剛已舉雙手贊成。
「怪咧,你樂和個什麼勁兒?是我相親還是你相親?」王佑鑫挑著一眉。
「好兄弟嘛,你快樂就是我快樂,你就偶爾滿足一下我的求知慾,快把細節說來聽聽啦。」其實難兄難弟之間的快樂,向來是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難得有這麼好玩的事,拓跋剛豈願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