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饒過他吧!」好歹曾經也有過一段甜蜜的時光,祖兒並不想趕盡殺絕。
「阿忠、阿義,我看這一槍也夠他受的了,我們回去吧!」崇綸也不想拂逆祖兒的意,他愛她的仁慈,不想傷了她的心。
「可是……這種人應該讓他下地獄去!」阿義也在一旁附和,他看不慣這種惡棍。
「算了吧!打死了他還得吃上官司,我們走吧!」崇綸扶著祖兒上車,直到坐進車廂後,兩人才徹底吁了一口氣。
「你們怎會知道我們有危險?」在車上,祖兒忙向阿忠開口問。
「我們是要下山採購一些日常用品,順便要去牧場載石二爺。」阿忠老實地和盤托出。
「載我叔叔?」崇綸再也按捺不住這種躲貓貓的猜謎遊戲,嚴聲問道:「是不是我母親又做了些什麼舉動?」
兩人互望了一眼,似乎都在等著對方先開口。
「你們兩人給我聽好,平時我也待你們不薄,以往你們向著我母親我不跟你們計較,萬一以後發生什麼大事是你們沒事前告訴我的,我絕不放過你們。」他的煩心事已夠多了,又要顧祖兒、又要顧他母親,現在……他不希望連石二爺也需要他懸顆心在他身上。
到了這般地步,他們能不說嗎?
只見阿忠唯唯諾諾啟齒道:「因……因為老爺可能快不久於人世,所以……夫人決定將隱瞞一年的真相告訴石二爺,並要他勸老爺將遺囑修改,才要答應讓他就醫。」
該死!媽!那是他的親爸爸呀!這一年來他任由石夫人胡作非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算了,她今日卻一點也不念夫妻之情,怕得不到牧場而利用叔叔的慈悲心來對付父親,他好恨、好恨自己為什麼不能有一位慈祥、仁善的好媽媽,而基於母子之情,他又不能對她施以狠毒的心腸……
「快!快把車開回去!」崇綸將頭深埋在兩手掌之間,他一定要在母親還沒將父親逼到絕路下趕緊將他救出,過去的一年他為了曼弦,已經糊塗癡傻了一年,不能再放縱母親的暴行繼續橫行下去了。
祖兒不忍心再吵他,只是緊依偎在他身邊,他目前最需要的是安靜的關懷,兩人手掌互握,情感交流在瞬間點燃,崇綸感到這股暖流是最大的寬慰,她不准再離開他的,否則只怕他會堅強不下去的……
石暉日苑
石嘯仁因為先前被軟禁的地方已被祖兒查悉,因此,立刻被石夫人換到閣樓上頭,兩人的身份早已是有名無實的夫妻,只因石嘯仁一直耿耿於懷在石夫人對金錢的貪戀,以至於造成家庭破碎、人心向背。
「黛翠,你造的罪孽還不夠嗎?逼死了曼弦、傷透了晴婉,現在連崇綸的一生幸福你也要將他毀掉,我死沒關係,如果能換回你的一點良心,我就算把全部的財產給你也無所謂,我瞎了、沒用了,就怕將牧場給你,你連二弟也不放過,我問問你,我石嘯仁究竟要怎麼做你才滿意。」石老爺獨自坐進一張冰冷的大理石椅上,幽幽歎著悲泣的濁音。
石夫人眼光閃過一抹冷漠。「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當年你為了擴充牧場的營業額,聯合曼弦她祖父來收購我父親的酪農工廠,為了錢,你不也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你到底要我解釋幾遍你才聽得進去,你父親當年負債纍纍,要不是我們先提撥部分現金供你父親周轉,他早吃牢飯去了,誰知道他自己無法東山再起,想不到他會尋短見,這能怪我嗎?」石嘯仁眼雖瞎,心卻一點也不盲,當年的往事歷歷,仍在他腦際盤旋。
「你現在全推到我父親身上去了,好有良心啊你,為了收購我爸的酪農工廠,你才把曼弦那女人讓崇綸取進門,為的還不是自己的私利,以圖更多的利益,誰不知道你安的是什麼心,少跟我說些冠冕堂皇的話,我不吃你這一套!」
「那你至少別把這份怨恨發洩在兒女身上,他們是無辜的。」石嘯仁現今也唯有企盼石夫人不要殃及自己的骨肉,這不公平的。
她兩手環胸,不帶點同情的憐憫道:「你休想,我要你看到我怎樣毀掉這個家,這個你用一生賺的黑心錢建立的家!」
「黛翠……」他似有言難訴。「別為難那女孩子好嗎?我感覺得出來,她是個很善良、很體貼的一位好孩子,她沒有必要捲入這場紛爭,這不干她的事。」
「你在替她求情?」她暗笑他自己都泥菩薩過河了,還有餘力顧及別人。
「我這一生……咳咳……」他有些力不從心道:「至少要對石家祖先有個交代,別阻礙崇綸的幸福可以嗎?再怎麼說,他也是你親生的兒子,你是他媽呀!別連這一點良知你都做不到,我都即將隨曼弦而去了,你還有什麼好不滿意的,黛翠,夠了,世上沒什麼比親情來得重要,就算你擁有石家所有的財產,但失去了親人,你能開心得起來嗎?」
他彷彿有感言之已盡,沙沙地摸索著桌上的合同契約,迅速地在紙上簽了自己的名字。「拿去吧!如果這能減少你一絲一毫的怨氣,我死也欣慰了!」
石夫人心一震,仍將桌上的遺囑拿了起來,她默默不吭一語,揪緊了手中的那張紙,遠離晦暗的小閣樓,獨留石嘯仁殘破凋零的身軀在苟涎殘喘著……
第9章(1)
在台北方面,慕塘在晴婉的悉心照料下,義肢已接連妥當,現正處於慢慢復健之中。
「對,慢慢地把手抬起來,別一下子太用力,讓你的關節能適應義肢的柔滑度,以後活動起來才靈活。」晴婉在復健中心慢慢幫他按摩右上臂的肩胛處,並按醫師的指示細心地注重各個環節。
慕塘自手術後復原的速度很快,他從不怨天尤天,在晴婉照顧他的這段時光,從沒見他皺過一次眉頭,或說上一句埋怨的話,有時候還怕晴婉會因離開家太久而說些笑話逗她開心。損失一隻手臂,並沒有摧毀他樂觀自信的神采,反而覺得他不再心浮氣躁,越來越有成熟男人的韻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