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們是歡樂野營地來的,不知石先生在不在?」
嘎然一聲的開門聲打散了這室內沉悶的空氣,在充斥異樣氣流的屋內,祖兒適時帶來舒坦的氧氣,貫通了所有人的呼吸道,讓原本該冒出的火山熔岩也瞬間平息。
「我是石嘯天,不好意思,忘了你們今天要來,不過別擔心,該有的床鋪都替你們準備好了,待會兒我會請人帶你們過去。」
他勉強擠出的一絲笑容,化解了他因憤怒而漲紅的容顏,然而石夫人那張餘燼未熄的臉,仍可看出不友善的光芒,這叫敏感的祖兒眼珠子骨碌一轉便發覺了。
「您……您有客人?」祖兒看了石夫人,視線又朝崇綸、晴婉臉上駐留了兩秒後問道。
「自家人,別在意。」石嘯天話一落下,一陣爽朗的豪邁笑聲隨即又劃破寧靜。
「哈!終於到了,這牧場的確夠規模,換了我也想不擇手段將它得到手。」左慕塘遲了三分鐘左右進門,先前他先繞了四處瞧瞧,環境十分清幽。
一句玩笑話,如同一把無形的斧頭直劈向石夫人,這小子什麼話不好說,偏挑出她心坎裡的想法,莫非是石嘯天安排的一出譏諷劇。
「你們到這牧場做什麼?不知道這是私人土地嗎?」石夫人森冷的女巫腔調,將門口處站著的五個人駭出一把冷汗。
「我們在一個禮拜之前就已經跟石先生說好,今晚會在此處休息一夜,為了讓露營的小朋友見習野外求生的技巧,我們才……」慕塘的解說像是不討喜地被石夫人給打斷。
「下面的可以不用說了,我並不感興趣,問題是,你們住在牧場所付的費用是多少?」
「媽!」崇綸忍不住站了起來。「這種事也要拿到檯面上說嗎?」
崇綸挺拔的身形一站,立刻和慕塘的壯碩體格產生相抗衡的對比,不過,他比慕塘多了一份成熟的談吐。
「牧場是石家的,所有收入和支出我當然得問個仔細,你父親死後,作他妻子的我不能做主嗎?」在一群青澀的年輕人和小孩子面前,石夫人自然不用矮下身份。
「這位太太,我們是用交換的方式而不靠金錢的往來,基本上我們營區的牛奶供應都包給石先生來承標,所以借住牧場的房舍一宿,是所謂廠商給我們客戶的一點回饋,我不認為區區幾百塊的費用,石先生有必要和我們計較得那麼清楚。」祖兒才不管她的身份地位有多顯赫,站得住腳的事情,她一點也不退卻。
好一個伶牙俐齒、邏輯清晰的女孩子,簡直……和曼弦那厲害的賤女人一樣,在石夫人的眼中,彷彿又浮出死去曼弦的影子。
這一處小細節也盡收在崇綸的眼眸中,一幕也沒錯失。這女孩除了臉型的顴骨處比曼弦窄了些,頭髮比曼弦長了些,其他像聲調、身型、甚至於一顰一笑幾乎都有曼弦的影子,崇綸不禁自問:莫非逝去的愛又轉瞬活躍了起來?
「跟她講那麼多幹嘛?她以為這裡是五星級大飯店?一個晚上要上萬嗎?」慕塘最痛恨這種唯利是圖的人,火爆的一股熱血又滾燙地流竄在他血脈中。
「你夠了沒?還想火上加油嗎?」祖兒回啐他一句,可見得她也不是為己護短的人。
為免家醜繼續向外擴大,石二爺立即喚來女傭替祖兒他們準備好房間,將行李拎進去。而慕塘是第一個帶三個小朋友離開的,他才不想多看那尖嘴猴腮的老女人一眼,免得脾氣又冒了上來。
「這位太太,很抱歉,剛剛我同事有冒犯的地方,請您還多多包涵,我們不會打擾很久的,明天中午我們就會離開。」祖兒很懂人情世故地在這場爭執中婉轉地圖個圓滿,她才不想找晦氣,被人暗中誹謗說短。
說完也不等石夫人的回應,從容飄然地隨其他人的腳步離去,恨得石夫人眼中充血,像當眾被摑個耳光似的。
「你們也去睡吧!明天我會找高律師過來,我就不信我接收了這牧場後,他們那什麼鬼營區還能如此囂張。」匆匆丟下一句,清脆的高跟鞋聲漸行漸渺。
偌大的通明廳室,只剩石二爺和崇綸及晴婉三人面面相覷,誰叫他們的母親在家族中的地位還是有無上份量的,只怕在她強悍的作風下,牧場的未來經營走向,可能會被蒙上一層銅臭的陰影了。
***
安頓好小孩們上床就寢後,祖兒才找回屬於自己的私人空間。今夜的溫度有些燥悶,連風也懶得吹拂在原野上,讓熱流恣意地囂張在這片綠色大地,悶得連傳來一聲蛙鳴都覺得萬般地奢侈。
她實在熱得兩頰有些發燙,連忙提著桶子去汲了些井水,讓冰冰涼涼的天然之泉沁進肌膚深處,散去白日的灼熱焚身。
「哇!好冰喔!」洗完了臉,她捲起褲管,將修長白皙的腳丫子筆直放入水桶,當腳趾尖碰觸到涼颼颼的井水時,她嚶嚀了一聲。
祖兒洗完準備走回房舍就寢,後頭草叢的另一端卻傳出窸窸窣窣的耳語,她不免好奇的蹲下身子撥開高她兩個頭的菅芒草,看到是兩個女人的身影。
「媽,不行啦!這種事我做不出來。」晴婉搖頭兼擺手,像在拒絕石夫人什麼似的。
「傻丫頭,難不成你要看你叔叔獨吞這片牧場?」她的眼光又充滿逼迫地凝聚在晴婉身上。
「叔叔不是那種人,他不是叫我們來收這份土地的嗎?我看不出他有侵吞老爸產業的野心。」她還是不相信石夫人所言。
「究竟是媽跟你比較親?還是你叔叔跟你比較親?」石夫人手將晴婉衣領一揪,扯得她不得不直視石夫人。
「您找哥嘛!男生做事比較有魄力。」
「魄力個屁!那個敗家子心早就不向我了,趁著今晚有外人在,我們來個借刀殺人,我看那個傻大個看起來還有幾分衰相,不如……」她說得越來越如蚊蚋低鳴,祖兒是豎長了耳朵也難以聽個仔細,只隱隱約約聽見了什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