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孫季敖?」恕蕊笑了出聲。「那個傻小子會有什麼能耐,我三言兩語就能唬得他一愣一愣的;至於一些太過聰明的嘛……我也不會讓她再有機會開口說話的。」
恕堇聽得出她話中的涵意,原來品蓉的死果真與她脫不了關係。
「反正他們一旦發現我失蹤,一定會出來找我,就算你扮得跟我再怎麼相似,我仍然才是真正的梁恕堇,你沒辦法取代我的。」恕堇將眼睛輕瞟上恕蕊,她要讓她明白,鴨蛋再密也有縫隙的,以假亂真總有被拆穿的一日。
恕蕊將她的座椅拉到恕堇面前,與她四目相對。「你是個愛情的逃兵,你不是一個有擔當的女人;在我眼中,你不過是一隻俗不可耐的花瓶,談感情?你根本不配!」
「至少我為了季敖而賠上了我的面貌,你呢?你只會耍心機、不擇手段得到他,其實你才是個沒人要的可憐蟲。」恕堇也回頂了她一句,卻又倏地住口;雖然經過這些日子來的大風大浪,她變得事故成熟許多,但恕蕊總是自己唯一的妹妹,說什麼也不忍多傷害她,即使只是在言語上。
恕蕊早忍不住了,曾幾何時,恕堇變得如此牙尖嘴利,她絲毫不留情面的賞了她一巴掌,以洩心頭的恨火。「你少跟我耍嘴皮,臉上大不了就這麼幾條疤,少在那邊替自己歌功頌德。」
恕蕊拿出了隨身攜帶的瑞士刀,抽出其中一把刀。「你能為季敖做的,我也可以。」
恕堇呆愣一下,連一個「不」字都尚未說出口,只見恕蕊已用刀子在自己的臉上劃出一條血痕,原本雪白柔皙的肌膚,霎時佈滿了鮮血。
「你……你這是何苦?」看著妹妹為了一口氣而折磨自己,恕堇將頭一撇,不忍卒睹。
恕蕊硬是將恕堇的頭扳了過來。「看清楚,不是只有你能為愛犧牲,我也可以的。」
「你這樣偏激的作為是沒有辦法獲得季敖的真心的,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更是無法接受你這種幾近瘋狂的行為。你用這樣的自殘方式,不但不可能得到對方的真感情,還會讓人更加的不敢靠近你。」恕堇不停的朝恕蕊最為脆弱的那道心牆猛攻,一敲一擊都讓她痛徹心扉。
「你說夠了沒?不怕我將你丟進海裡喂鯊魚嗎?」恕蕊從來沒有這樣的心亂如麻,她竟然辯不過恕堇這種拙劣的口才。
「你要是想殺了我,在我陷入土石流中時,大可拿塊大石頭將我砸死,沒有必要等到現在。」恕堇心痛難抑的說著。
「你……你記起來了?」恕蕊一直以為她當時已昏迷,沒想到她還能記得自己曾做過的這件違背良心的事。
恕堇不答反說:「現在品蓉已死,我有預感季敖已發現真相了;要是我現在消失,你這個『恕堇』恐怕也撐不了多久了。」她早就盤算好一切,就算現在恕蕊殺了她,也得不到什麼好處。
恕蕊大笑不已,她們兩姐妹畢竟是雙胞胎,自己能拿捏她的心思,難道說就不能再另尋對策嗎?
於是,她將那張金色面具戴上,對著恕堇說:「你現在瞧瞧,我有沒有辦法讓季敖不愛我呢?」
「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恕堇生怕季敖一不小心又著了恕蕊的道,忿忿不已的對她下著警告。
恕蕊不理會恕堇的叫囂責難,旋即從一個大黑色的手提包中拿出一支針筒,還有一瓶類似裝隱形眼鏡的藥水瓶。
「你想幹什麼?」被綁住的恕堇大叫道。
「我要讓你成為一個如假包換的梁恕蕊。」
不等恕堇的反應,尖銳的針頭已沒入恕堇的手臂裡,她死命搖擺身子,用著殘存的餘力想掙開團團的繩索禁錮,不料,這樣的舉止反而加速了藥效的運行。
「你……你這是什麼……東西?」恕堇覺得眼前迅速乍現五彩繽紛的碎花,自己好像身陷萬花筒裡,找不到何處是出口。
「你永遠都不能成為梁恕堇了……」恕蕊帶著得意的笑靨說道,這是恕堇的眼皮在垂下的最後一秒,所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隨著體力的一點一滴流失,恕堇又跌進深幽的無邊夢境裡,潛意識中卻有一股意念:為了要見季敖一面,她一定要撐下去……
一定要……撐下去才行……
***
凱恩斯醫療中心的四樓整夜燈火通明,一樓的大廳外也停放著幾輛頭上冒著紅色警報燈的警車。平常夜裡沒有什麼人走動的醫院,今晚顯得有些不尋常,好像有著什麼重大的刑案發生一般,讓一些不明就裡的人,無端端的也陷入這種無形的恐懼之中。
「先喝一杯咖啡吧!沒有消息之前,你這樣乾著急也不是辦法。」韓平端了一杯咖啡,遞給坐在臨時設立的偵訊室中的季敖。
季敖沒有抬頭理會韓平,他的心情可說是沮喪到了極點,滿下巴的鬍渣和通紅的眼睛,看得出他的氣色很不好。
「要是恕堇有個三長兩短,我也沒有活下去的勇氣了。」季敖從乾涸的喉間吐出一句沙啞的話來。
韓平坐在他身邊,拍拍他的大腿,「幸好你自己發覺了這整件事的不尋常之處,還不算太晚呢!」
季敖躁悶的往牆上用力的一捶。「還不算晚嗎?恕蕊陪在我身邊有好一陣子的時間,我竟然絲毫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你還說不晚。」
「那是她偽裝得好,再說,那也是你太愛恕堇,愛得太過於投入,才疏忽一些瑣碎的事。我想,基於親姐妹的關係,恕蕊也不至於對自己的姐姐下太狠的毒手。」韓平啜了一口咖啡,要他凡事多朝好的方面去想。
季敖搖了搖頭,「你沒有跟恕蕊相處過,你不曉得她是個多麼令人畏懼的女人,當初她可以千方百計的挑撥我和恕堇之間的感情,接著又怕品蓉將她的計劃洩露出去,而狠心下這種毒手,這樣的女人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難道說是我前輩子跟她結下了什麼無法磨滅的宿怨,才讓她這一世來這樣糾纏我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