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回應他的仍是她一貫沉穩的鼻息聲。完全處於呆滯狀態的恕蕊,根本聽不進去別人在問些什麼。
「你真是無藥可救,我辦案這麼多年,還沒有看過有人對自己的親姐姐這樣殘忍的。」他握起拳頭,猛烈的往桌上一捶,這個案子是他辦案以來最為棘手的一件,而這個女人是他所遭遇過的最為難纏的女犯人。
恕蕊仍舊文風不動,連眼皮也沒眨一下。
警官點燃了一根煙,對這樣的一個女人,他是徹底的被她打敗了。正在腸枯思竭,不曉得要怎樣問出恕堇的下落時,一名警員走了進來。
「組長,外頭有一位韓醫生要見梁小姐。」
「請他進來吧!」
韓平走進拘留所,看見披頭散髮、一臉恍惚的恕蕊,便知她已失去了光彩,心知自己這一生再也沒有什麼值得期盼的事了。
「洛斯組長,麻煩跟你借幾分鐘的時間,我想跟她說幾句話。」韓平客氣的對洛斯組長點了點頭,隨即坐到恕蕊的對面。
待洛斯走出去,恕蕊抬起了頭,一雙失去生意的眼眸,像是瀕臨絕望一般。
「你很想知道季敖的情況,對不對?」韓平望進那雙迷濛的眼瞳。
恕蕊抿了一下乾裂的唇。「他……他沒事吧?」
韓平垂下了眼皮。「他的傷口細菌感染得非常嚴重,醫生還在觀察當中,若是四十八小時內沒法脫離危險期,可能會引發肌肉敗死症;情況危急的話,也許要立即截肢。」
截肢?
恕蕊混沌的腦筋整個醒悟過來,她當然不能讓季敖被截肢,這會讓她一輩子都良心不安的。
「你一定要救救他,不能讓他失去他的手臂,他是個運動選手,截了他的一隻胳臂,豈不是葬送了他一生的前途?」恕蕊牢牢的抓緊韓平的手,她從沒有這樣求過人,為了季敖,再怎麼跪、怎麼求,也要保住他的一條胳臂。
韓平皺眉,對她語重心長的說了一句:「現在只有你能幫他了。」
「你說,我一定會全力配合,就算要用我一條手臂去交換我也願意。」恕蕊眼前出現一道曙光,她又能見到季敖了。
「他口口聲聲喊的都是恕堇,我希望你能幫他將恕堇找回他的身邊,也許有了她的鼓勵,他生存下來的機率會提高。」
「什麼?要我找恕堇回來?」剛上升的陽光又被籠罩了一層雪光,原來要她幫的忙是替他將恕堇帶回來,這……這是多荒謬的一件事!
「季敖能否撐得下去,端看你的決定,你能考慮的時間不多,自己好好斟酌一下吧!要是你想通了,隨時告訴洛斯組長,他會協助你一切的。」韓平把話帶到,不想再多說些什麼,他朝恕蕊丟下一眼後走了出去。他明白她是個聰明人,該怎麼做她自己會拿捏。
斗室內又恢復無聲的寧靜,除了燈芯發出的聲音外,再也聽不到其餘的雜音。恕蕊將雙手抱在頭上,開始對自己自作自受的行為感到厭惡,她的靈魂正受到良心的指控,她贏不了恕堇了,原以為可以跟她同歸於盡;現在,卻栽在自己一時的疏忽大意,看來她是擺脫不了宿命的安排了。
隨著時間不停的流逝,她確定自己該怎麼做了……
第9章(1)
接近天亮時分,恕蕊帶著警方來到一處岸邊,她裹著一件黑呢大衣,指著不遠處的一間白色小船屋說:「她人就在那艘小船屋裡頭,快點帶她到季敖的身邊吧!」恕蕊頭一側,算是盡到了該盡的責任。
韓平與洛斯組長立即帶了隊警力前往,所有的人在屋內搜尋片刻,才在一處衣櫥的角落發現氣若游絲的恕堇。
「幸好我們早來一步,要不然她可能就沒命了。」韓平看著被整慘的恕堇,不禁搖頭對恕蕊的心狠手辣感到寒心。
「先將她救醒再說,看來她被注射過多的麻醉劑,不趕緊處理不行。」洛斯組長喚來兩名警員,先將恕堇送回醫院急救。
***
恕堇也許命不該絕,堅強的意志力讓她就算只剩下一口氣也要活下去,在她腦海中不時浮出季敖的身影,自始至終她都不放心他那純樸的個性會被恕蕊一再的欺瞞。
「季……季敖。」恕堇囈語著。
儘管剛從死亡邊緣被救了回來,但從那緊皺的眉峰也可看得出她心中的惶恐與不安,所有的擔心都落在季敖的身上;或許正因為如此,才會讓她的生命力比一般人堅韌。
「恕堇,恕堇,你醒一醒,醒一醒啊!」韓平貼在恕堇的耳畔呼喚著她的名字,企圖喚醒她。
半晌,緊閉的眼簾才微微掀動,恕堇一睜開眼,還以為自己是到了天國,所有的景物都是雪白一片。
「我……死了嗎?」她發現頭好痛好痛,臉上的傷口也灼燒著。
韓平對她淡淡一笑。「你還活得好好的,看看我是誰?」
恕堇緊按著太陽穴,陣陣的頭痛讓她一下子不敢細想太多。
「不要緊,你現在不要想太多,先養好身子再說。」韓平不希望她一下子又煩惱太多,所以並不想將季敖的事太早說給她知道。
「我……我記得我好像被恕蕊關在一間小船屋裡,你們是怎麼找到我的?」恕堇的頭雖劇痛,但對於那樣太過深刻的畫面,還是沒辦法忘懷。
韓平訝異恕堇記憶的恢復,也就只好據實以告:「是恕蕊帶我們去找你的。」
恕蕊?她沒有聽錯吧?這可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不要在這節骨眼開這種玩笑,你以為我會相信你所說的一切嗎?」恕堇白了韓平一眼,就算現在她的記憶仍在恢復中,但憑藉片斷殘存的印象,她也不相信恕蕊會這麼做。
「是真的。」看著恕堇一臉的不相信,韓平索性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詳述了一遍;他知道,他只要說完話,她立刻就會抓狂了。
「季敖受到槍傷,你竟然還能這樣優閒的跟我東扯西聊,為什麼不早一點讓我知道呢?」恕堇撐起虛弱的身體,堅持要下床去探看季敖的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