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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快如疾電的念頭閃過韓銳盟的腦際,但還來不及捉住,便已消失。「你就一個人隻身在外?」
「我爹說,闖蕩江湖當然是要自己闖,要他陪的就不算了。」裙兒低頭把玩髮絲。「再說,他也有我三個娘及整個寨……村落的人要照顧,分不開身。」
「村落?你爹是村長?」
韓銳盟笑弧一彎,輕輕鬆鬆又截取另一個有用的訊息。
原來,這隻小蝌蚪真的想挑戰江湖生活,而且還拿了她爹的同意令?她爹的膽子還真是大啊!
看著裙兒躍躍欲試的神情,韓銳盟當下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從今以後,她歸他管!
翌日一早,裙兒就被韓銳盟的長腿一腳從床上踹起。
「起床!」他的起床令宣得比將軍令更威風。
「還好早耶。」裙兒抱著棉被,揉著惺忪睡眼。「叫我起來幹麼?」
太陽都曬屁股了,這叫還早?可見她的家人對她太過寬容,現在換他看管,小蝌蚪的日子沒那麼好捱了!
扯掉棉被,踢她去梳洗用膳之後,韓銳盟好整以暇地品茶,悠然令道:「去把我房裡的衣物收一收,要上路了。」
去把「他」房裡的衣物收一收?有沒有搞錯?
「叫小信子去吧。」她口吻之熟捻,儼然屬於經常喚動別人幫她做這做那的小姐之流。
「現在那是你的工作。」好茶!韓銳盟怡然自得地嗅著芬芳茶香。
「關我什麼事?」人說「當仁不讓」,那她自認「不仁」,就可以把這差使「讓」出去嘍。
「小信子已經被我遣回去了。」他微微一笑,是打算出狡計的前兆。
可惜裙兒的資質弩鈍,就算練上一輩子眼力,都不足以識穿他曲復的心思。
「你打算開始自立自強啦?」她微微諷道。
「我沒那麼宏偉的志願。」大掌親暱地拍拍她的頰,他輕聲誘哄。「我剛收了個現成的小奴僕,小信子再跟著我,遲早會變得英雄無用武之地。」
「什麼?」裙兒為時已晚地大聲尖叫。「你指的不會剛好就是我吧?」
「千萬別受寵若驚!」韓銳盟的長指點住她的嫣唇兒,溫柔也邪惡的搖頭,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我知道,這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好差事。」
受寵若驚,求之不得?
他在發大頭夢!裙兒一掌拍掉那令她臉紅心跳的大手。逃啊、快逃!她可不想留下來作牛作馬!
可惜小腳兒都還沒邁開,她就被韓銳盟拽回來。
「快動手。」他「和藹可親」地把錦袋交給她,拍拍她的肩,以示鼓勵。
嗚嗚,她哪會侍候人?她讓入侍候都怕來不及了!
她要叫雪鴿回去跟爹討錢,把錢砸到韓銳盟的俊臉上,然後逃之夭夭。
可惜終不如願。韓銳盟太堅持,她又沒有跟他抗衡的力量。才抗議不了三兩下,就換她就被他打包帶走了——從頭到尾,她連一根手指頭卻沒有動過。
「喂。」一路經過的仍是荒地,裙兒忍不住抗議道。「老兄,這風景我看膩了,可不可以換個方向走?」
「不行。」他鐵律如山。
「為什麼不行?」
「我有事,必須往那邊去。」
「你有什麼事?」
「抓賊。」
這個好!裙兒的雙眸陡然一亮,「你是說,官兵捉強盜?」
「嗯。」這隻小蝌蚪幹麼興奮成那樣?是想抓人、還是被人抓?
「你要抓誰呀?看你一個人出馬,好像不是很神氣。」她忙不迭地評論。因為韓銳盟常欺負她,所以她看他的標準就嚴苛得多。
不過事實上,他也不必派一大堆人來擺排場啦,光是他傲然矗立的模樣就已經夠威風了,裙兒偷偷地想,但不打算告訴他。
「抓賊用不著神氣。」事關重大,況且是奉皇帝大舅之令,自然是輕衣簡從的好。「另一方面,我要訪俠隱派。」
俠隱派?
這名兒她似乎在哪聽過,好像之前有誰曾經自鳴得意地說過這名兒。
「來來來,告訴我,這俠隱派幹了什麼滔天惡事?」裙兒興沖沖地巴著他,一掃之前的不甘不願。說完,心裡卻打了個突。
不知道為什麼,她似乎有種不該詆毀俠隱派的感覺。這是怎麼回事?
「俠隱派幹過的,沒一件算得上為禍天下的惡事。」韓銳盟扭回她先入為主的觀念。不說旁的,他本人便頗欣賞俠隱派的作風。「這是一個神秘組織,由一批武功高強的人所組成,他們劫盜所取都是不義之財,所行皆為劫富濟貧之舉。」
那平時總有幾分譏誚的口氣,此時卻帶著虔誠,脾睨人的眼神也變得謙虛受教,令裙兒感到相當與有榮焉。
「與有榮焉」?怎麼會?她在想什麼?
「這些年來,官府不斷追蹤,俠隱派行跡始終成謎,有人說大本營在常山、有的說在聖華山、硯磨山,捕快循著線索查案,不到一年就把風景名勝攬盡了。」這也算是俠隱派另類的功德一件,讓那些筋疲力盡的衙門官爺呼吸點新鮮空氣。
至於他,因為對俠隱派懷著濃厚興趣已久,搜羅許多此派出沒的秘聞,早已歸納出一個脈絡;他相信自已的判斷,百分之百——
俠隱派定然是隱居在暮河省境、茫渺山區!
然而這個發現,他始終未出自於口,此刻也不打算告訴裙兒。
「對了,俠隱派做過哪些轟轟烈烈的大事?說來聽聽!」裙兒興致勃勃。
「就說一件來讓你聞香一下。」他姿態高高地睨著她。
「神氣什麼?是別人家當英雄,又不是你!」她小聲咕噥。
「在囉嗦什麼?」
「沒沒沒,在說好想聽你說故事哦。」她涎著笑臉,討他歡心。韓銳盟總算滿意了。「三年前,俠隱派潛入官府,殺掉貪官宋大金,從宋宅裡取出半數之多的財貨,施分給乞丐鰥寡,幫窮學子換了最新刻本的四書五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