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連忙停下車,前後張望,確定目前路上沒有來車,趕快蹲下來撿書。
可是沒多久,有幾輛車子經過,發現有人擋道,不客氣的用喇叭叭她。
「對不起、對不起喔∼∼」她閃到一邊讓車子先通過,嘴裡還不停道歉,臉上湧現一片尷尬的緋紅──倒不是因為被罵而難堪,而是於靜送給她的書,全是書名火辣辣的愛情小說。
老天啊!於靜為什麼會送她這些書呢?希望沒有人注意到!
花蕊一面心虛張望,一面發揮快手功力搶救掉了一路的小說。她一心以為這情形已經夠慘了,沒想到更慘的事還在後頭。
一輛火紅色跑車沿著道路飆來,後面揚起滾滾煙塵。等駕駛者看見路中間有「障礙物」一枚,已經是距離不到五十公尺的事了。
「喝!我煞……」駕駛者緊急煞車,發出尖銳的吱吱聲。
花蕊聽見吱吱聲,猛地抬頭,只見一輛車朝她飛馳而來,她就算是蜘蛛人附身也逃不掉了。
嗚嗚……這下死定了!
她嚇得變成石像一座,以為今天小命休矣。不料那輛車竟驚險的在數寸外停住,那猛然煞住的勢子揚起一陣風,把她頭髮吹得亂七八糟,但幸好沒傷到她半根寒毛。
還來不及為自己的劫後餘生慶賀,跑車的車門突然打開,一雙美腿跨出來。
哇!好美喔∼∼
花蕊在心底讚歎,眼睛好奇地向上抬升,從對方的腿看到對方的臉──哇!亂生氣的!她彷彿看到人家大美人身後的背景正在打雷閃電。
「搞什麼啊?妳不知道在車道上玩是很危險的嗎?」美女站著三七步,咄咄逼人地指責,怒火直衝九重天。
我……我才不是在玩!花蕊滿腹委屈,但自己理虧在先,不敢跟她嗆聲,只好加快速度撿書。
「等一下!」大美女像是看見了什麼,突然撿起腳邊的書,啪啦啪啦翻到版權頁,看見上頭的「初版」字樣,眼睛全亮了起來,她又抓過花蕊懷中的書本,一本一本翻閱,每翻一本,她臉上的表情就更加興奮。
驀地,美女一把揪住花蕊的手,激動地嚷道:「這些書全是妳的?!」在她尋尋覓覓多年後,竟然被她找到這批保存良好的絕版書,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呀!
咦?美女的殺氣消失了?
花蕊眨眨清澈的眼兒,點點頭。「嗯!是我的。」
「我跟妳買!」她一臉熱切,抓住她的手。「小姐,妳快出個價,我要買,我統統都要買!」
這些書可是小說中的經典啊!這些書陪伴她走過少女歲月,陪她編織美麗夢境,更是她的愛情教戰手冊!但是當年她根本沒有多餘的錢可以買閒書,嗚嗚∼∼真是慘淡的少女時代!
「啊?」花蕊一臉為難,抓抓頭髮。「可是……」她不知道要怎麼賣耶?
這時路邊有不識相的車子對她們狂按喇叭,美女火大,倏地破口大罵,「吵個屁啊!再吵老娘刺破你輪胎!」
花蕊被嚇得半死,她……她該不會是惹到女流氓了吧?她開始一小步一小步的後退。
「小姐!」美女猛地回頭,又揪住她,拚命搖晃。「拜託!多少錢都沒關係,賣給我!妳一定要賣給我!」
「好,賣給妳!我馬上賣給妳!」花蕊不敢再猶豫,深怕被扁。
「妳說,多少錢?只要妳說出來我馬上付!」她最阿莎力了!
「那就……」她怯怯地張開五指,比出一個「5」。
「五百塊一本?好!我買!」美女立刻從皮夾裡掏出數張千元大鈔丟給花蕊,然後抱著那疊書就飛快跑回車裡。
花蕊一看到那幾千元,臉兒都嚇白了,她追到車旁,猛拍車窗喊道:「小姐,不是啦∼∼不用那麼多錢,我是說一本五十啊!小姐……」
美女卻以為花蕊覺得太便宜她了,還想講價,咻地迅速倒車外加一記甩尾後,以超音速離開。
跑得真快啊!花蕊無奈地把鈔票塞進包包中,騎著單車繼續向前進,沒五分鐘就抵達便利商店。
「歡迎光臨!」店員中氣十足地喊道。
花蕊進入店中,眼睛在貨架上溜了一圈,找到她要的醬油後到櫃檯結帳。
結完帳離開便利商店,她正想把發票放回包包裡,卻突然發現剛剛那位美女給的鈔票中,還夾了一張紙。
「咦?這是什麼?」花蕊抽出那張紙,仔細一瞧。嘩∼∼不得了!是張特等席的音樂會門票呢!咦,不會吧?演出者還是她最喜歡的紐約愛樂管絃樂團!
花蕊欣喜地想再看個仔細,卻忽然來了一陣狂風,把門票給吹跑。
她拎著醬油連忙拔腿追去,卻不小心踩到香蕉皮滑一跤,「砰」的一聲,摔得五體投地。
「好痛!」盛裝九分滿醬油的寶特瓶被這麼一摔,因為受力擠壓,噴出兩、三滴深褐色液體濺在她粉嫩的小臉上,她渾然未覺,含淚爬起,連察看傷口的時間都沒有,再接再厲地往門票飄揚的方向追過去。
門票輕輕飄呀飄的,終於慢慢落下來,躺回地面上。
太好了!花蕊喜出望外,幾乎要以盜壘之姿對那張票撲過去。
突然,一個男人彎身,用他修長的手指撿起地上的門票。
慘了!對方該不會想要據為己有吧?
花蕊心中緊張,忍不住出聲大喊,「那、那是我的!」
男人抬起頭來,對上她的眸子。
那是一雙像夜色一樣墨黑,卻又無比耀眼的一雙眸子。
有雙漂亮眼睛的男人──這是花蕊對凌岳的第一印象。
第一章
睽違台灣十二年後,凌岳終於再度踏上這片土地。
十五歲那年,凌岳與小他三歲的弟弟凌崴,被父母送到美國唸書,當起小留學生。如今回來,一方面是為了工作,一方面也想在台灣定居下來。雖說對台灣的印象已經不再清晰,但他總覺得這裡才是家鄉。
「我好渴,大偉,我要買冷飲!」從中正機場到台北這段路,凌崴已經被台灣的酷熱烤得心浮氣躁,雖然車裡已把冷氣開到最強,他還是爛泥似的癱在後座,一副垂死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