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無心地往前站一步,眼神浮現一絲興味,微側著輪廓優美立體的臉龐,一副「願聞其詳」的模樣。
「我很喜歡這個樂團,我看過幾場電視轉播,他們每一個都表現得很精采。」談到她衷心喜愛的古典音樂,她眼睛發亮,那光亮比太陽更燦爛。「我記得有一回他們演奏斯拉夫舞曲,其中有幾段節拍好快,我看著那位亞裔第一小提琴手──William Ling的手指在弦上飛躍,追逐著旋律,我心裡好激動……」
凌岳目光柔了,他忽然發現她的表情生動,笑容甜美,談論著音樂,好似擁有了全世界的幸福。
她說什麼,其實他沒聽進去,他承認他分了心──為她清靈嬌脆的嗓音。她有副天生的好嗓音,就像是懸掛在屋角的風鈴,每當風兒拂過,就帶來舒服的旋律。
「演奏會那天,我也會去。」他低下嗓音,驀地伸手摩挲她的臉頰,拭去她臉上那兩小塊礙眼的污漬。
什麼也不曉得的花蕊沒想到他會摸她的臉,一時間竟僵硬得不敢動彈。他的手指修長漂亮,好像是音樂家的手,混合著淡淡的煙草氣息,好聞得令她心跳加速,胸口發緊。
幸好短短幾秒之後,他收回了手,但這片刻也足以令她臉兒紅紅。不用摸花蕊也知道自己臉頰燙熱,都可以去煎荷包蛋了。
他把門票還她,低柔道:「我期待再見到妳。」
他的氣息擾亂了花蕊,不安的感覺再度襲上心頭,她害怕這種感受,好像她再也控制不住某種呼之欲出的情緒。
「我……我要回家了。」花蕊慌亂地把門票收起來,不再看他一眼,抱著那瓶瓶身摔得凹陷的醬油跑向單車停車處。
目送著花蕊跑開,笑意深深的留在他眼底。
天哪!他怎麼了?居然像個無聊的登徒子一樣,去挑逗純情少女?他這輩子還不曾這麼輕浮過,最後還把人家嚇得落荒而逃……
大偉從便利商店裡走出來,手上抱了一堆冷飲。
他看見凌岳竟走出車子,臉上還掛著笑,大驚小怪地騰出一隻手,指著他嚷道:「凌岳!你……你在笑?!」
凌岳似笑非笑的瞪他一眼。「你又不是沒見我笑過。」
「不是啊!你要是肯用現在這副和顏悅色的表情,去應付紐約百老匯劇院的那些老闆們,就不會被冠上『難搞』這兩個字,談起合作案時也會順利點啊!」
凌岳仰首發出短笑,拍拍他的肩膀。「大偉,現在你該知道我們僱用你的原因了吧?」
「唉∼∼經紀人真命苦!」大偉哀悼自己的歹命。
工作以外的事,概不負責──他們兩兄弟雖然個性南轅北轍,不過這一點倒是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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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音樂廳外,人車川流不息。
開演前二十分鐘,後台裡工作人員忙進忙出,舞台監督忙著確認所有細節。
一身筆挺燕尾服的凌崴一面對著鏡子調整脖子上的領結,一面向兄長抱怨著,「哥,你不是說要來聽我演奏?可是你連看也不看我,未免太敷衍了吧?舞台下面到底有什麼好看的?」
凌岳薄唇輕揚。「沒什麼。」
鬼才相信咧!
凌崴被惹得好奇心大起。
「借過,我也要看。」生性愛湊熱鬧的凌崴把大哥擠到一邊,掀起布幔一角朝觀眾席窺探。
「那你慢慢看,我不奉陪了。」凌岳拍拍弟弟的肩,瀟灑走人。
「奇怪……到底有什麼好看的?」凌崴猛一回頭,赫然發現凌岳已經走遠,慌忙叫道:「喂∼∼大哥,好歹告訴我一下,你到底在看什麼啊!喲厚!大哥喂∼∼」
大偉一看見凌崴要出去,立刻扯住他的後領,目光危險的問:「要上台了,你還想去哪裡?」
「放手啦,我有話要問我大哥……」
「有什麼話等表演完以後再說!」
就在凌崴和大偉拉拉扯扯時,凌岳早就走得老遠,獨自到二樓的觀眾席上。
居高臨下的位置,使他可以將整個舞台和一樓納入眼中,在等待演奏會開始前的數分鐘,所有來賓已就定位。
凌岳很快的發現了花蕊的身影。
上回幫她拾起門票時,他就記住了她的席號,方纔他在後台也特別注意這個位置,果然在座無虛席的觀眾席間找到她的身影。
燈光閃了兩下之後,緩緩地暗下來了。唯獨舞台燦亮,布簾拉開,所有的聚光燈都聚焦在那世界知名的管絃樂團上。
掌聲如雷,指揮家帶著笑意朝觀眾席鞠躬,而後開始指揮樂團演奏韋瓦第的小提琴協奏曲--四季。
「四季」第一號協奏曲--「春」的旋律迴旋在國家音樂廳中,那活潑輕快的音符彷彿會跳舞一般,使得舞台下的聽眾們不由得露出愉悅的表情。
舞台上的凌崴全神貫注,讓手指跟隨弓弦起舞,他自信的笑意,俊美的儀表,加上出色的演出,不知迷倒多少樂迷。
坐在特等席的花蕊卻閉著眼,唇邊帶著放鬆而陶醉的笑意,彷彿置身在花舞曼妙的大自然之中,看起來好享受。
這一幕完全落在坐在二樓VIP專用包廂的凌岳眼中,一股笑意在他唇邊漾開。
她真可愛!
她的愉快是真的,她的笑容是真的,他敢肯定她是真的熱愛古典樂,才會有那麼入迷的神情。
比起他曾交往過的那些虛偽女人,她的真使他冷漠的心有了溫度。
他突然發現,自己想見她的那股意念變得強烈。
特等席上的花蕊,仍沉浸在「春」的輕快旋律中,完全沒有發現有一雙深邃帶笑的眼,正靜靜地凝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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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半場五十分鐘的演奏結束後,中場休息的燈光亮起。
花蕊不敢相信自己把雙手都拍紅了!
今晚的1韋瓦第之夜」太精采,特別是第一小提琴手的演奏方式,簡直是出色得無懈可擊,沒有多餘的賣弄,而是小提琴手從心而發的真實詮釋,讓人深深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