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正綱明明知道玉玲瓏是在逼他,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反駁的說:
「我不會丟下師父不管的,我早已經暗中挑選可靠人選來訓練了……」
「算了吧!自己的爹我還是自己照顧吧。」玉玲瓏輕描淡寫的說著,其實心裡笑得快要得內傷了,這件事她早知道了,更知道師兄心裡有事,時間一到定會離開。她這樣說只不過是嘴癢,故意要師兄良心不安的。
段正綱氣得一張臉漲得通紅,才正想回嘴卻發現身旁的玉玲瓏停下腳步,臉色嚴肅的凝神細聽。
「怎麼了?」段正綱關心的想護住師妹。
他們倆鬥嘴歸鬥嘴,雙方看不順眼彼此的個性也是事實,不過不管怎麼說,她都是他四個恩師的寶貝女兒,他還是得盡他當人師兄的責任。
玉玲瓏推開杵在眼前礙眼的「人牆大山」,身形迅速的撲往樹梢,一瞬間又回到他身邊,不過手上多了一隻白色的小鳥。她熟練的解下鳥兒腳下的紙卷,快速的閱讀著……
就像春暖花開、大地回春般,玉玲瓏臉上的表情快速的變動著。慢慢的……一個足以融化千年冰寒的笑容,就出現在她的臉上。
「生意上門了?」
段正綱可以拿他的頭來賭,在這個世界上,能讓他這個伶牙俐齒的師妹,笑成這種玉女一般嬌媚的樣子,只有一樣:那就是白花花的銀子。
「跟爹說是大買賣,我不去梅花陣了,我去趟平鎮。」
清脆的聲音尚迴盪在耳邊,小巧的身影已經在一丈外。
果然是好功夫?!段正綱也不得不喝采。怪不得師父會誇師妹筋骨極佳,是天生的練武好資質。
可惜他這個師妹的眼中,除了白花花的銀子,根本是看不見其他東西的。
*** *** ***
平鎮、萬梅坊,天字號上房裡。
一臉嚴肅喝茶的就是顧大德,那陪在他身邊的自然就是張靖了,至於黑子俊又苦命的在外奔波,追蹤他那個「逃性堅強」的少主了。
「張靖,你說這事『玲瓏閣』辦得成嗎?」
「江湖人都說『玲瓏閣』專門解決疑難雜症。六十年前他們替聖上找來大漠至寶——雪玉馬,因而天下知名……五十年前苗疆血教企圖入主中原武林,多虧『玲瓏閣』閣主居中聯絡各大派,這才消弭一場血腥爭鬥……三十三年前少林方丈中毒垂危,唯一的救星醫仙古蝶衣,隱居多年,多虧『玲瓏合』的人及時將人找出來……」
「關於這些傳說我都知道。」顧大德煩躁的打斷張靖的解說,他懷疑的問:
「只是近二十年來,『玲瓏閣』幾乎銷聲匿跡,這……」
「君不聞,玉玲瓏、玉玲瓏,八面玲瓏最如意。」一個低沉嘶啞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切斷顧大德的疑問。
隨著這個聲音走進來的,一個是馬臉大漢、體型粗壯。另一個是臉色臘黃的中年人,那種長相,就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隨便在外面找都可以找到一大把的那種人。
「閣下是玉閣主?」顧大德有點懷疑的問。
據顧大德聽到的消息告訴他,「玲瓏閣」的玉玲瓏,是個女的。正確年紀雖然無人知曉,但是人肯定是女的。
「非也,閣主是不隨便見外人的。」
「但是這事非同小可,我們火赫幫……」
「知道。」中年人和藹的接口:
「火赫幫天下知名,我來是代表閣主瞭解這項買賣的,接不接這筆買賣還需斟酌。如果你覺得不想和我談,那就請便!不過我提醒你,既然你人都來了,說說也無妨嘛!反正對你並無損失。」
「我……」
「嗯……說吧……」低啞的聲音宛如催眠一般的勸服著。
顧大德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那個長相平凡的中年人,在這一刻裡,似乎不再如方才初見那般的平凡了。尤其那雙眼睛明亮又深邃,那專心的眼光就像鼓勵令人心安,那嗓音雖然還是那樣的低沉嘶啞,但是卻充滿勸惑的意味,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聽從。
一直到出了萬梅坊,顧大德還是一臉迷惑,他一個老江湖了,怎會忽視江湖上有這一號人物?而他怎麼會乖乖的、一五一十的把他的難題和困難說出來……
同樣的天字號上房裡……
中年漢子站在窗邊,看著顧大德策馬離去。他回過身子右手一揚,就由頸下利落的扯下一張人皮面具,還她本來的面貌,她不是玉玲瓏還有誰?
她輕搖螓首,讓一頭青絲自然的隨勢披落肩頭。雖然還是一身男人的布衣,卻無損她渾身特殊的氣質,她不是那種漂亮的女人,一張秀氣的鵝蛋臉配上愛笑的菱角嘴,還有大大的眼睛……她頂多稱得上「清秀」罷了。
但是她只要一開口說話,那眉、那眼全跟著語調飛舞,生氣蓬勃,煞是吸引人,她不算美麗,卻自有她獨特的魅力在。她眉峰一揚,懷疑的說:
「我居然不知道火赫幫的幫主,還有一個兒子。」
「聽那個顧大德說,賀飛白自九歲就跟著夏平侯習武,也難怪大家不知道他和火赫幫的關係了。」
玉玲瓏笑瞇瞇的說:
「萬林你說,這筆生意咱們接不接?」
萬林就是那個粗壯的馬臉大漢了,他一臉笑意的說:
「大小姐,那還用得著說?接了。有人把送上門來的銀子往外推的嗎?更何況找人,押個人回去火赫幫,這並不難辦。了不起把那個賀飛白五花大綁,像綁粽子一樣的綁回去就是了。」
「不,天下沒有這等便宜事,他們火赫幫也不是小幫,能讓他們求助外人,可見這事不好搞定。」她細細的推想著。
「不過……」她話鋒一轉,又笑瞇瞇的接著說:
「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咱們可千萬別跟錢過不去。」
她邊輕笑邊打開顧大德留下的畫軸,就看看能讓火赫幫雞飛狗跳、頭疼萬分的賀飛白長的是何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