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再打探我的事,就不是只有一巴掌這般便宜了,聽見沒有?」
燕兒幾乎是狂怒的將怒氣出在敏兒的身上。她冷冷的瞪了蜷伏在她腳邊的敏兒一眼,接著她抬起頭,用極為諷刺、不帶感情的鄙視語氣淡淡的說:
「大師兄,今夜好大的雅興呀!」
敏兒機警的一抬頭,就看見窗外的庭院中,藉著樹影掩住身形在外偷窺她們的,正是那個無恥小人--宋承斌。
被發現之後的宋承斌,沒有絲毫的愧疚,反而厚顏無恥的說:
「師妹,我是關心妳才來探望妳的。方才義父那一巴掌可不輕呢!」
燕兒皮笑肉不笑的回話:
「多謝師兄的關心,比起義父的誇讚,這點傷實在不算什麼了。師兄,您可得要好好努力呢!義父可尚未指定誰是繼承人。」
「哼!」宋承斌吃了她一陣奚落,怏怏不快的離去,離去時那一眼是充滿仇恨和嫉妒的。
燕兒實在太清楚他在乎的是什麼,這一點就變成他的弱點了。因為他在乎權勢,越是在乎就越怕失去,這是人類的通病。看著他已經走遠,燕兒關上窗,扶起敏兒,關懷的說:
「對不起,痛不痛?」關心寫滿她憂傷眸子中。
敏兒一陣心疼,強打精神的說:
「不痛,您別擔心,敏兒懂得妳是為了我好。如果讓大護法知道妳對我這般好,只怕我就沒機會見到明天的陽光了。我皮厚不痛的,倒是您該上藥呢!」
「唉!」一陣悠然的歎息傳來,是燕兒無奈的歎息。她輕撫敏兒的臉,火辣辣的紅痕,活像是加在自己身上似的,她真是恨透自己必須這樣的過日子,時時提防猜忌、爭鬥,敏兒說的對,為了讓她痛苦,宋承斌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她是瞭解小姐心中的苦,她其實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了。可是環境所逼,她只有常常身不由己的做一些事,其實她心中的痛又有誰能明白呢!敏兒是懂她的,所以她故意取笑的說:
「這會兒了咱們只好替彼此擦藥了。」
被她這麼一說,燕兒也輕輕的微笑起來。一會兒,她彷彿想到什麼事,抓著敏兒的手,慎重的問:
「敏兒,我教妳的功夫,妳沒忘記吧?」
對她突然正經的問話,敏兒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預感,悶悶的說:
「小姐教的武功,我沒忘;一有時間我都會偷偷的練習。」
「好,妳聽好,這個給妳。」燕兒自懷中拿出一柄精緻的匕首,這匕首泛著森冷的寒光,刀面非常薄,但是並不長,大約只有她的手掌長度,玲瓏小巧、精緻非凡。
敏兒一見到這把匕首,她知道一定有事要發生了。這匕首跟了小姐多年,一向是她的防身利器。她結結巴巴的推辭著:
「小姐,到底是什麼事?您別嚇我,這匕首是您的防身利器,我不要。」
「妳聽我說,我只說一次。這只匕首攜帶方便好隱藏,妳要寸步不離的收好它,這是給妳保護自己用的。義父要我去殺了寶靖王爺,這次我不知道是否能回來,如果……真有萬一,記住千萬別再留在這裡,找機會逃走,能逃多遠是多遠,聽見沒有?」
「小姐……」敏兒一聽,立即紅了雙眼,抬頭看著燕兒堅決的表情,她知道小姐一旦決定的事,就絕對不會再改變,她雙手顫抖的接過匕首,堅持的說:
「不,我會在這裡,等小姐平安回來的。」
「聽我說,一個月內只要沒我的消息,妳立即逃出去,別管我,聽見沒有?這個迷煙彈,和震天雷妳收好,也許有一天妳會用的到。」
「小姐……」
「答應我!」冷燕堅決的要求著。
敏兒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除了哭,她真是說不出話來了。她當然知道江湖人都傳說寶靖王爺武功高強,殺他又怎會是一件容易的事。萬一失敗了,就算寶靖王爺不殺她,回來她還是只有死路一條。
看著哭成淚人兒的敏兒,燕兒的心反而冷靜下來,彷彿即將去玩命的不是她,不干自己的事似的反過來安慰她:
「別哭了,江湖傳言多半言不符實,說不定寶靖王爺的武功平平,殺他並不難,妳別瞎操心了。等我真發生事情,妳再哭也來得及,先保留妳的淚水吧!我快要被妳淹死了。」
「小姐。」敏兒跺跺腳,困窘的大叫。
「好了。」燕兒回復她一慣冷淡的表情,輕聲說:
「晚了,去休息吧!我想靜一靜。」
敏兒當然知道,現在她最需要的就是專心休息、保持冷靜。這是她保護自己的方法之一,心不動、氣不浮。
燕兒氣惱的發現,她打坐已經超過一個時辰了,卻仍舊無法靜下心來,這是她習武多年,從不曾遇過的事。一閉上眼,一個霸氣剛強的身形,便會浮現在眼前;專注又自負的眼,似乎不停的鎖住她;夕陽下染上金光寬厚結實的胸膛,似乎正在她眼前起伏不定,像她急如擂鼓的心跳。
她氣急敗壞的下床,坐在桌前,呆呆的凝望桌上的燭光。她納悶的問自己:她到底是怎麼了?他只是不相干的人呀!這般心不靜很容易令自己陷入絕境的;想到明天的任務,她歎了一口氣,她一點也不喜歡殺人,以前這事多是大師兄和二師兄的任務,現在輪到她了。
她真是不懂義父的心,權力這般迷人嗎?稱霸江湖,她一點興趣也沒有,她只想平凡的過一生。想到這十八年來她對義父的命令言聽計從,從來不曾違抗過。以前還不覺得這有何不好,可是現在她真是一點也不喜歡這種生活了,離開義父?不!她舉目無親,離開這裡,她又能去哪裡呢?
寬闊的官道,來往的馬車絡繹不絕;沒想到居然有兩個人安步當車的走著,還吸引著所有過往行人的注意。走在前面的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公子,他長的唇紅齒白、俏皮可愛、一臉精怪,他現在正一蹦一跳的走著,臉上還浮著一個天真的笑容,清脆的叨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