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刻意逃避的問題,害怕被提到的問題,經小月昨夜這麼一提醒後,讓她更加惶然起來。
曉芙第一次嘗到了失眠的滋味。
遠處雞啼,闌桿上的燈光在陽光發揮熱力之前,紛紛被點亮了起來,為一天之始而做準備。
「早,周大哥。」
「早。」衛青風一臉驚訝,「今天怎麼起得這麼早?」他正狼狽地趴在地上瞪著灶口發火,今兒個的火怎麼都升不起來?
曉芙看了,笑瞇瞇地蹲下來瞅著他。
「要不要我幫忙?」
「你也幫不了忙。」她惟一會做的,就是拿著扇子在灶口前幫忙扇扇風,她又不會生火。
「那……我去外頭走走。」她一笑,有別於經常纏著他的習慣,一個人獨自走到庭外去。
她今兒個怎麼怪怪的?衛青風一骨碌爬起來,覺得她今天真是不對勁。
怎麼不再像以前一樣纏著他了?
他心裡頭真不是滋味。
每天都這樣被人家纏著,成天在他的耳邊笑呀鬧呀,請都請不走,怎麼今天突然不理他了?
心中那股感覺……還真不是普通的不適應!
「哎!」他趕忙叫她,也跟著衝了出去。
他寧願她像昨天那樣,吵得他一頓飯直到中午才做好,結果早午兩餐一起吃;或者像前天那樣纏手纏腳的,害得他差點兒打翻一鍋粥,趕緊徒手去接,結果當場燙得哇哇大叫。
可是她今天怎麼突然不理他了?
突然失去某樣東西的感覺,讓他想緊緊抓住她。
「曉芙你怎麼了?」他也不管粥了,只想知道她怎麼變得怪怪的。
「你看!」她漾開了笑容,「是牛耶!」她一臉驚奇。
一臉的煩惱因這奇異的景象,一掃而空。
正當她在煩惱這樣的逃亡日子還要多久?如何面對父皇?卻讓她碰到了一頭牛。
「哞--」一步一搖晃,脖子上的鈴當晃得叮噹響。「哞--」在向她打招呼。
「好可愛!」她叫了起來。
她以為只有馬最俊美,想不到牛更能博人歡心,你看,它的樣子好溫馴好可愛。
衛青風一臉驚訝地直看著她,突然湊近了俊臉。
「你一大早心煩氣悶,就是為了這個?」否則他實在想不出來是什麼原因,讓她前後態度差那麼多?
「你不覺得它很可愛嗎?」她高興地朝牧童揮揮手。
他實在看不出牛可愛的地方在哪裡。他疑惑地交叉雙臂直盯著牛。
牧童也快樂地向她招手。
他轉而疑惑地直瞪著她看,搞不懂為什麼一頭牛能讓她的笑容燦爛成這樣。
「你看你看,它跪了下來耶!」她稀奇地叫道。
原來牛會跪下來讓人坐,和馬不同,騎馬得使盡九牛二虎之力,還不見得能跨得上去。
「這牛每天都打這兒經過啊。」有什麼好奇怪的?
和這個從來沒有見過世面的大小姐一比,任何事物在衛青風的眼中都引不起波瀾。
悠揚的樂聲傳了過來。
牧童悠哉游哉吹笛的神情,那快樂腆靦的笑容,像是在謝謝她……
突然有什麼東西像是觸動了她的心口……這些看似平凡的人生,寫實的人物,在她眼裡全變成子稀奇,給了她無比的震撼!
如果能,她真希望她也能這麼平凡。
「喂!」他頂了她一下,「你要看到什麼時候?人家都走了。」
她回過神來,一臉落寞。
「我說你呀……」盡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打算什麼時候回家呀?」一天又一天,他可不能這樣一直跟她耗下去。
「你要回家了?」她馬上一臉的驚慌。
「是呀,我家又不在這兒。」他蹙起了眉頭,「你家也不在這兒。」他提醒她。
可是她還不想走。
他就知道她不想走,可是不教她動身,他如何拐她回宮?
就算是他故意扭轉了方向,騙她朝另一條路走去--那是往京城去的方向,也還得她肯走才行。
他的每一句話都教她想到分離,也因此更加惶然不安。
「你那麼想離開?」
「你到底要我扮僕人扮多久呀?」有沒有良心呀?
那個臭小月到現在還在睡覺,結果他這個正牌的駙馬,每天四更天就得起來升火煮粥。
到底誰才是丫鬟啊?
「願賭服輸呀!」小月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了過來。
她耳朵靈,鼻子尖,只要這只「豺狼」一湊近公主,她馬上知道。
「你的下聯想出來了沒有?」她打了個哈欠。
「你!」別動不動就踩他的痛處。
「當初可是說好的,只要你一想出下聯來,我們馬上聽你的。」小月又打了個哈欠,呵--沒睡飽,好累。
「對!」靈光一閃,曉芙的心裡立刻有了主意,「你對出來了沒有?」沒有,就繼續留下來,她高興地一笑。
幸好小月提醒她,她差一點兒忘了這個約定。
他俊臉一陣青白交錯。
就在他已經快要成功地把曉芙勸回宮,這個傢伙在攪什麼局?
一看他的臉色……
「啊,我肚子好餓。」她怕兩人又吵起來,趕緊打岔。
「肚子餓?!」俊臉立刻由火氣轉為不知所措,「你等等,馬上就好……」他趕緊奔回廚房趴在地上拚命地吹。
快點……快點……他的公主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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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知道不能太寵她!
好不容易說服曉芙,即使要繼續住也不一定非住在這兒不可,可別忘了他還在找人。
「可是……」一則她喜歡這裡,二則要是萬一他找到了人不回來怎麼辦?因此她不答應。
「這兒的市集咱們都逛爛了,換點兒新鮮的不好?」
「你的朋友也在那裡嗎?」她緊張兮兮地問。
「誰知道她逃到哪兒去了?說不定她已經回家了,不過咱們一直待在這兒也不是辦法,你說是不是?」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好不容易才教她終於同意換她陪他找朋友。
可是問題來了。她竟然要他答應她一個願望,否則她就不肯動身。
答應她的願望有什麼了不起,就怕她出的又是什麼可怕的願望,他可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