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他不想看到她如同一隻受了驚嚇的小白兔,那副怯生生的模樣。
「我知道你並非心甘情願地想嫁給我,但木已成舟,聖命難違,只要你進退有據,安分守己……」他試著把口氣放平和,不想讓她覺得備受威脅,「……那麼我也不會虧待你的!」
她還是不說話。
「金針我先替你保管了,這不小心刺到人是會受傷的!」他話中有話:「我不希望看到有人『不小心』被刺到,尤其是皇上。」他輕描淡寫地說道,隱含著屈服人的力量。
「將軍,車備好了!」將軍府的總管齊自威在外頭通報。
「那麼,走吧!」展翊寒說道,看看侍女已被自己遣退了,只好伸出手,握住她,打算牽著她走。
當雙手交握的一剎那,兩人都震了一下,展翊寒低下頭去,看著那躺在自己古銅色大手裡的白皙玉手。
「好軟、好小的手啊!」他在心中詫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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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著重重的鳳冠,穿著那令人透不過氣來的大霞帔,一方紅蓋頭還將她與世隔絕,鐵柔只覺得快喘不過氣來了。
一整天下來,她就像是瞎子一般,任人東牽西牽的,週遭的聲音嗡嗡地亂響,她原是極有耐心地面對這一切,整個心思也都集中在她所欲行之事,直到她的計畫被破壞--被她的丈夫給「破壞」。
是的,正如他所料,她的確要趁她大喜之時暗殺皇上以報父仇,因為只有這個時候,皇上最無戒備,而她也才能得手,只是,沒想到半路卻殺出了一個程咬金,而他,竟然是自己的丈夫。
她知道鐵家人之所以能倖存,全是拜他--「鎮遠大將軍」展翊寒所賜,為此,她欠他一分情。
所以,當皇上尋回她,出於補償心理,為她賜婚,把她許配給他最得意、最寵愛的臣子時,她沒有拒絕。即使她是那麼地痛恨皇帝,她也不能拒絕。
一來當然是為了鐵家設想,倘若她拒婚,皇帝怒火波及到鐵家人,那是她最不願意見到的,在外飄流四年,終於能回到京城落葉歸根,她怎忍心再傷害他們呢?
再者,以她一介弱女子,要報答如此救命重恩,粉身碎骨尚不足惜,更何況是以自身相許呢?
就因為這兩大理由,她現在才會坐在這新房裡,百無聊賴,只能任思緒四處飄蕩。
「聽說一,她的丈夫是一個令人不寒而慄的人,平日不苟言笑,言出必行,上戰場則冷靜沉穩,屢敗敵軍,當年燕王之所以能一舉奪得政權,他是最大的功臣,故敕封大將軍,儘管年紀輕,卻已儼然是皇帝得力的左右手了,而經由他所訓練出來的軍隊,往往是紀律最嚴整,最具戰鬥力的軍隊。
「不寒而慄」?什麼樣的人會讓人不寒而慄?可能他長得很醜、很可怕吧!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可惜了,虧他還有著那麼好聽、有磁性的聲音,雖然有些霸氣,但總還不會太令人反感。不過這不是重點,既已委身於他,就算他其貌不揚,甚至面目猙獰,她也只能認了,而從今天他的表現看來,這個可能性是相當大的!
「進退有據,安分守己」,這八個字是她的夫婿所給她的要求,這需要特別要求嗎?她不一向都是如此,當然,下午的刺殺不能算數,更何況她並沒有成功啊!其實,雖說是預謀,而且她對皇上恨之入骨,但她仍要考慮到鐵家人啊!而也就因這猶豫遲疑,她才會不慎讓金針被奪,這可是自師父送她金針以來,她第一次失手,幸好當時沒人注意到,要不然她可就丟臉丟死了。
不耐地,她調整一下僵直的坐姿,秀眉微蹙,奇怪,都已經二更天了,她的「相公」怎麼還不來呢?難道他不知道所謂「春宵一刻值千金」嗎?雖然,她對即將來臨的男女之事似懂非懂,有種未知的懼怕,但是人說:「早死早超生」,他要不來,她就得繼續身戴著這一身累贅,活受罪啊!
正想不顧一切,站起來活絡筋骨時,屋外一陣竊竊私語飄進她耳裡,她掀開蓋頭的一角,朝那聲音靠近。
「你說的是真的嗎?小倩,將軍真的去了西廂房?」問話的是一直站在屋外等著伺候她的婢女,叫什麼銀兒的,她正同前來通風報信的婢女問道。
「我剛打西廂房過來,親眼看到的,你說假得了嗎?」叫小倩的婢女回道。
「可今兒是大人和夫人的洞房花燭夜啊!」銀兒的聲音依舊有著懷疑。「會不會……會不會大人他被鬧酒鬧太凶,喝糊塗了」
「不像啊,他看起來神智清楚得很,而且,聽說雲眉姑娘早就請來,就待在西廂房呢!」
「雲眉姑娘?難道說……。」銀兒欲言又止。
「沒錯,我也是如此猜著。」說著,她長歎了一聲:「可憐的夫人,竟然得在洞房花燭夜獨守空閏,癡癡等候,還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正沉醉在溫柔鄉里,唉!」她又是一聲長歎。
「這雲眉姑娘可真厲害啊!把將軍迷了個神魂顛倒,冷落了夫人!」銀兒的言語中,似乎對這位雲眉姑娘不以為然。
「我看啊,夫人是被這位雲眉姑娘給欺負定了!」小倩預言道。
「唉!可憐的夫人!」兩人異口同聲地長歎道。
「你們倆又在嚼舌根了!」另一個聲音加了進來。
「小姐!」銀兒和小倩互看了一眼,低下頭去。
來人正是展府的千金展翎!
她是被展翊飛派來收拾「殘局」的。
誰教展大將軍是她大哥呢?他自顧自地投入美人的懷抱裡,身為他的弟妹自然就得負起照顧「兄嫂」的責任了。
尤其是一個被冷落的「嫂嫂」。
說真的,對於這個「嫂嫂」,她是很好奇的,不僅是長相,她也很想知道她是不是就像大哥說的「長相平凡,個性溫柔。」當然啦!她希望她不是,因為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大便宜她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