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如想像中的看見哀嚎和淒慘的景象,害她一路緊張得差點拔頭髮的人,居然笑嘻嘻地一桌團聚坐在陽台上喝茶。
任初靜走近他們。
她沒眼花啊,老爹他居然西裝筆挺,老天,她打長眼睛也沒看過她那地痞的爸爸穿過一件正式衣服,遑論全身乾淨得連一絲邋遢渣都看不見。
她的哥哥任樓、姊姊任箏,好像都變成了童話故事中走下來的王子和公主。
任初靜往自己身上打量,只有她自己還是活生生的灰姑娘,馬衫褲、緊身衣、髒布鞋,唉!這到底是什麼跟什麼?!
「小初,你可來了。」任大郎看見女兒,笑得好不開懷。
任樓和任箏走過來擁簇著她。
「奶奶,這就是我老妹,您瞧,長得滿正點的吧?」任樓把她推到奧薇塔的對面。
奧薇塔仔細地端詳著任初靜,「不壞,不壞。」
任大郎咧嘴,「我這女兒十八般武藝都會,家事也一把罩,你的孫子好眼光。〃
這不像話,聽起來跟推銷一樣。
任大郎牽住任初靜的手,「你一定不知道小薇和老爸是老朋友吧!」
小薇?任初靜心裹的濃霧愈發濃厚了。
「我們三十幾年沒見,要不是以前有過誤會,她差一點就是我老婆了。」任大郎語氣稍見失落。
不會吧?!兩人的年紀——
「愛情是沒有年齡的,小薇仍是我見過的女人中最美的——」他搔了搔頭,「當然,你媽媽是例外。」
「真是抱歉,對你做了不可原諒的事情。」身份高貴如奧薇塔居然勇於認錯,這由不得任初靜對她另眼相看,有權貴之人也未必全都蠻橫無理的。
任大郎鄭重的搖頭,「你千萬不要這麼自責,要是投有這場陰錯陽差,我們哪能再一次相遇。」
「是嗎?」
也許是任初靜眼花,她居然瞧見奧薇塔白皙的臉龐泛起些許紅暈,他們該不會舊情復燃吧?
「小初。」任大郎以任初靜從未見過的表情看她,視線有欣慰、慈祥和托付。「奧薇塔和我商量過,她年紀也有了,對旗下的事業已經有些力不從心,在她退休之前,想把擔子交給她的孫子。」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奧薇塔微笑著接下去,「石勒那孩子的個性你也領教過,他呀!一固執起來就像糞坑裹的石頭,又臭又硬,我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所以只好來拜託你。」
「我?」任初靜大搖其頭,「奶奶太看得起我了,石勒不願意的事我也勸不動他,更何況人各有志,他是您的孫子,您更應該尊重他的興趣才對,而不是扼殺。」
「說得好!」有人熱烈地拍手,翩翩由門外進來的正是石勒。「沒想到你會幫我說情。」
任初靜臉一紅,微啐道:「你在外面聽了多久?」
石勒爽朗一笑,「剛好把你的話聽清楚。」他不避諱地攬住她,在她耳畔低語:「奶奶沒有為難你吧?」
「你一字不漏全聽見了?」她反將他一軍。
「我是關心你。」
任初靜略微靦眺。「我知道。」
石勒撫著她輕粉的頰,「我喜歡越來越誠實的你。」
「我知道,因為我不想再浪費時間,我失去太多屬於我們共有的記憶,我要把它追回來。」原來肯定自己的心意不是太難的事。
「初靜。」石勒心波微蕩,若不是地點不對,他會當眾狼吻了她。
「咳咳!事情似乎比我想像中容易多了。」奧薇塔滿意地露出笑容。
原先在她預定的計畫中,是想逼迫任初靜離開石勒,好讓他傷心之餘得以受她控制,但所有的情況卻出乎意料之外,在看見任大郎後,她反而有了促成這對情人的意思。
石勒牽起任初靜的手打算離開,他的動作令甫吃下定心丸的奧薇塔怔了
「勒兒!」
石勒旋身,以輕緩卻堅定的口吻說道:
「我要帶她走,至於奶奶派人弄傷她的事我可以不再追究,但回去繼承的事免談。」
奧薇塔大受打擊,但大勢已去。「嗚……我怎麼辦……」
任大郎趕緊上前安慰,「你別急,雖然不濟,但只要你用得著我,我很願意幫忙,」他有些羞澀的搓手,「再說只要熬個幾年,等小繼承人生出來你就有希望了,不是嗎?」
「真的?」她慢慢止住了淚。
「老爹!」任初靜不敢置信,到這種節骨眼她老爹還不忘陷害她。
石勒倒是不置可否的樣子。和任初靜結婚是他早就想做的事,至於繼承人……那是N年後的事,不急。不過,看任初靜的反應還不預備做他的新娘……這怎麼可以。
一旁的老人破涕而笑,倒是石勒和任初靜這對歡喜冤家,可還有一場追婚記好磨菇了……
唉,好事多磨吶!
☆☆☆☆☆☆
石勒的第一次求婚是在全軍覆沒的情況下落幕的,任初靜毫不考慮的否決了他的「提議」。
「你既然不想承接『幽域』的總裁位置,應該有另謀打算的計畫吧?」她一本正經的說,一點也不見應有的浪漫和被求婚者的喜氣。
「你的意思是——」顏上無光的石勒在眾好友的虎視眈眈下,不由得強打起精神。
憑什麼攸關他一生幸福的關鍵時刻,還有兩顆不知趣的大電燈泡杵在這裹,他用冷森的眼神試圖嚇退耿隼浩和獨眼龍。
「你的眼睛幹嘛衝著他們兩人拋,是我請他們來做見證人的。」任初靜至今仍不太清楚為何只要她在場,石勒就沒好臉色給那兩人看。
「見證?」石勒睜大眼又隨即機警地瞇起來。「婚禮需要的是牧師見證,他們算什麼?」
她到底明不明白他的求婚舉動並不尋常?這和自尊無關,橫豎在他初見她的那一剎那已注定愛得辛苦,只是——他萬萬沒料到,就連臨門一腳的求婚也艱辛如斯……嗚……男人真命苦。
「我不想嫁一個吊兒郎當,整天只知游手好閒、不事生產的老公。」
任初靜堂而皇之的坦白嚇傻了在座的眾人,慢慢地,最寡言少笑的獨眼龍重抹了把臉,因為不如此他就快控制不住由心肺深處爬上臉孔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