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救……救命哇!」她又叫又跳,身上無處不疼,新傷舊傷全不預備讓她好過。
「誰?誰……快來!」還未說完,虹樂女的胸前引來了巨創的痛楚,像螻蟻爬竄吃咳著傷口的鑽心感覺,她再也忍耐不住了。
又跌又爬地奔跑著,一股急熱攻上心房,擴散至全身上下,她愈急,燒灼的痛感便愈強烈,一點兒也沒有饒過她的打算。
一口氣兒沒接好,虹樂女竟然摔跌至地,冷不防地嘔出滿口鮮血, 「完了!完了!完……」
漆黑的夜色照不出紅血,看在眼裡,彷彿只是濺在紙上的水墨畫,而不是珠和。
「完了!我……我……完了!」虹樂女睜著雙眸,卻只覺一片暈眩昏黑,看不見方向、也找不到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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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塵心濃密的眉形糾成一片。
循著他的目光,才發現他已經瞅著臥鋪上的人好半天了,上頭躺著的,正是昨天夜裡被他從葉刀陣內撿回來的那個臭丫頭。
他的葉刀陣原本是為了提防外人闖入才設下來的,哪知道這會兒派上用場時,居然是攻擊待在忘塵谷養傷的患者!唉,誰叫她活該不老實的躺在臥鋪上休息,還選在深更半夜溜出去閒晃!
現在倒好了,這個小丫頭再也不吵不鬧,總算可以安安靜靜的休養片刻了。
但不對呀!從這半個月以來的相處過程去看,要她安靜閉嘴實在太難了。平日儘管他都不大理睬,她卻仍舊可以自己一個人有事兒沒事就能說出一堆話來,愈不理她,她反而嘮叨個更起勁兒。
所以……現在一定不尋常尹塵心不安的感覺隨著想法逐漸成形,愈來愈難安。
他低下頭俯視虹樂女。虹樂女的雙眸緊緊的鎖住,封起了所有的表情。究竟是哪兒不尋常呢?尹塵心的雙目幾乎都快貼在虹樂女的臉頰上了,不知不覺地將她均勻沉睡中的氣息給攝取走。她彷彿睡入了永無止盡的深淵底,不管如何叫喚也都喚不回來。
他望向虹樂女此刻也緊抿住的嘴唇,以前是絕停不了的,現在——
聲音?說話?對了,她說話的聲音!他看不見她那兩片停都停不了的唇瓣張開,也聽不到從唇瓣裡發出來的聲音。嗯,就是這個原因。
半個月以來,她沒有一天不喊疼的,有時候,即使是睡著了也仍然會被她哇哇大叫的哭鬧聲給吵醒。怎麼此刻倒反而出奇地安靜了呢?照常理推斷,葉刀陣所設下的陷阱多屬於威嚇之用,傷人也只在表相,絕不會致人於非命的。而現在躺在臥鋪上的虹樂女卻竟然昏睡至如此深的地步,幾乎像……沒有了氣息似。葉刀的鋒芒雖然銳利,卻不可能把人捉弄到這麼嚴重的程度啊!他自個兒設計的招數,自然亦十分明了它的分寸所在,由此即可證明,她的身上除了葉子的割傷之外,一定還有其他足以致她性命的重傷才是!
思及至此,尹塵心再也等不及了,稍晚半步,她也許便會如此不明不白的昏死過去。他草草掀開虹樂女的衣領前襟,將她套在身上的薄紗衫給扯至一旁,再仔仔細細地檢查她的手臂以及頸項,上頭的痕跡多為葉刀留下的。
不行,這樣察看還不夠徹底,若有一小處細縫沒有留神,便極可能讓她命送黃泉路,索性診視個清楚才好!
於是,尹塵心又再將虹樂女腰上繫著的環帶解開。慢漫褪下她的長鉤裙,躲藏在鵝黃色裙衣底下的,是一雙修長勻稱的腿。不說它美,是因為上面留有少許虹樂女平日逞強胡鬧後的英勇戰績,就是些不大不小的淡色疤痕嘛!除了這些,尹塵心沒有再找到其他的傷口了。
他睇眼瞧不反抗也不掙扎的昏睡者奇怪?到底是哪兒的傷引她不省人事呢?尹塵心的眸子順著方才檢查的次序再逐一清點,都沒啥大礙啊!他瞥向她的胸前,目光停滯住。
莫非——
尹塵心飛決地轉回她的身畔,迅速且的動手把纏繞於虹樂女胸肋間的素白紗急急拆解下來。因為太焦急的緣故,好幾次,纏為一團的紗布便讓他給沒耐性的扯斷了。
「呃!糟了!」一解開,尹塵心便失神喊了出來,他怔怔地瞅著眼前的景象。
令他吃驚的,是虹樂女胸口上的那道箭傷,竟然已經化為青綠色的暗疽了。前幾日為她換藥的時候還只是淺淺的朱紅色啊!尹塵心雙臂撐在虹樂女的肩旁,將頭俯得更低些看清楚它。「是半月歡!」他咬著牙吐出幾個字來。
半月歡,原是幽森神秘的幽谷派中的私藏毒術之一,為一種難以覺察狀態的後發毒中毒者初時與一般人無異,至毒霉潛入體內,十五日後,才會由入毒處生出青綠色的毒苗,毒發時多是由於敗氣攻心,引得毒氣瞬間充斥身軀內。
當初師父要他們各自挑選一樣本事習藝,小師妹選擇醫術,尹塵心選了暗器和機關,良君堤則毫不猶豫的選了他鍾意的毒術。
「難道是他回來了?」尹塵心知道,總會有這麼一天的,他等這天已經足足等了十年。
良君堤肯定會回忘塵谷報仇雪恥的。
只是……尹塵心望著虹樂女未有改變的沉靜表情,他可不想一個小丫頭無緣無故被犧牲掉。況且忘塵谷底已有李莫詠的歎息終日迴繞了,再不需要另添冤魂。
一個李莫詠便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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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怎麼回事兒?是什麼濕黏的東西在身上滑過來又滑過去?虹樂女閃過一絲冷颼颼的感覺,睜開眼。
天啊!她又回來這個鬼地方了!仰躺著的虹樂女移轉著自己身上如今唯一可以靈活運用的器官,將目光巡繞一圈,看見了浮在她面前的屋頂橫樑。沒錯,她的確沒有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