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是至親,妻子就是至愛,至親和至愛若能待在身旁給你精神上的支持,不是很好嗎?」
他悶悶地說:「世事總難全。」
「風大俠好像有什麼心事?」
他歎了一口氣。「小事,兒女情長罷了。」
「風大俠心裡有人了?」她明知故問。
「姑娘心思敏捷,莫非會讀心術?」
她直截了當地道:「風大俠若真有心上人不妨說出來,也許我能幫上忙。」
「沒用的,她的脾氣比石頭還硬。」
「這麼固執?」
說到傷心處,話匣子便打開:「她寧願待在杏花閣,也不願隨我浪跡天涯。」
「杏花閣乃煙花之地,難道風大俠鍾情的女子是花街裡的花娘?」
雖然早已從安而碩嘴裡得知此消息,可是聽風湛然親口證實,還是不免吃了一驚。
「因為故意氣我所做出來的舉動,怎麼勸都不聽,有的時候忍不住想發脾氣。」
「發了嗎?」
他無奈的搖搖頭。「沒有。」
「為什麼明明想發脾氣卻不發?」
「怕她嚇著,因為我是不隨便發脾氣的,一發起脾氣來自會一發不可收拾。」
「你真好,這麼體貼心愛的人。」
同一個師父所教出來的徒弟,怎麼會差這麼多?一個是斯斯文文,又懂得憐香惜玉的大俠;一個卻是脾氣火爆、狂妄自大的無賴。
「可惜波波並不領情。」
「波波,她的名字?」
他往下說:「在天山時,我們幾乎要成親的,她一聽我說要劫富濟貧、行俠仗義便氣得不和我說話,甚至憤而取消婚約。」
每每思及此,總是令他心裡忍不住難過。
「性子這麼烈?」
「波波向來心直口快,個性剛烈,不過這正是她迷人之處,畢竟人無完美。」
「她這樣待你,你還替她說話?」連她這個無關緊要的人聽了都不免生氣。
「是我不夠好。」他黯然地道。
「你是個孝子,又是個大俠,你沒有不好之處。」她打抱不平。
「姑娘過獎了。」
閔茉薇繼續進行勸說:「我認識一個大家閨秀,性格溫柔嫻靜,身上有許多波波所沒有的優點,你要不要考慮愛別人?」
他歉然地道:「謝謝姑娘的好意,你一定覺得我很不識好歹,可我不想再換意中人了。」
「以前換過?」
他點頭承認。「小時候指腹為婚訂過親。」
「後來呢?」
「我那未過門的小妻子十歲那年溺水亡故,本來我和她準備十五歲成親的,結果我沒有福氣。」
怎麼會有如此謙虛的男人?
「是她沒福氣,我應該早點認識你的,或許也上天山習武,這樣有福氣的人很可能會換成我。」她真心地道。
他失笑。「姑娘是在取笑我嗎?」
她抬起纖手揪玩著肩上的一繒青絲,可愛的笑著。「是真心的。」
輕顰淺笑間,他突然道:「如果你也成了我們的師妹,也許大師兄就不會那麼孤傲寂寞了。」
「大師兄?」
「安而碩,他是我大師兄,樣樣比我好,比我強──」
她不以為然地打斷他的話:「夠了,安而碩這個人我認識,他沒地方比你強,不過是個愛耍嘴皮子的痞子罷了。」
「痞子!?」聞言,風湛然莫不驚訝萬分。
學武那幾年,安而碩對於風湛然而言,一直都是如親手足般重要的人,怎會在閔茉薇的眼裡成了愛耍嘴皮子的痞子?
「我現在不想談他的事,一想到就讓人生氣。」他撇了撇嘴忿忿地道。
「這麼嚴重?大師兄是哪裡得罪你了?」
「他目中無天地、無鬼神,只有他自己,這樣的人不值得我討論。」
「你很在意他對不對?所以才會這麼生氣。」他探問。
她忙不迭地否認:「誰在意他了?我討厭他還來不及呢!他搶我生意,輕視我、對我大吼大叫,我根本懶得理他,又怎麼會在意他呢?」
「你對大師兄完全誤解了,他正義凜然,俠骨仁心,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你才是人才,安而碩哪是什麼人才?是人才的話就不會霸著媒人的生意不放,是人才的話早該盡忠報國去了。」
「閔姑娘好像和我大師兄有很深的誤會?」
閔茉薇擺了擺手。「算了,不提他了,越提越晦氣。」
她真是犯賤,已經發過誓不再理會他了,現下又和風湛然瞎扯個什麼勁?
「改天我作東請姑娘和我大師兄吃個便飯,有什麼不愉快可以當面化解。」
他一驚,嚷道:「千萬不要,拜託你饒了我吧!我才不屑和他同桌吃飯呢!」
同他吃飯她肯定吞不下飯,嚥下下湯,然後嚴重消化不良,她還是少折騰她的身體。
※ ※ ※
安而碩騎快馬上山寨。
「大師兄,你怎麼來了?」相若情見到他,喜出望外興奮地道。
「來看看你二師兄,他在哪裡?」
他心裡很急,為了波波的事;風師弟若真的移情別戀愛上李員外的女兒可怎麼辦才好?
波波一定會受不了的,表面上越是堅強的女人,內心往往脆弱得不堪一擊。
「二師兄在後山壁練劍。」
他轉身就要往外走,相若情卻拉住他。「大師兄,我好想你哦,你有沒有一點想我?」
相若情豁出去了,她實在沒耐心等待閔茉薇替她牽紅線,再等下去她可能紅顏變白髮,少女變老婦了。
安而碩回過身。「你來逍遙城卻躲到山寨裡來,還說想念我?」
她嘟著可愛的紅唇低語:「人家怕被你罵嘛!」
「我先去找湛然,回頭再問你話。」
他憑直覺找到在山壁練劍的風湛然,兩人一見面話尚未出口,便先比劃了起來。
劍術一向是風湛然最擅長的,近日因憂心母親的病,好些時日疏於練習。
刀光劍影,比試了一陣,終於稍稍分出高下。
「大師兄,你的刀法還是比我的劍法俐落。」
安而碩笑了笑。「你娘的病好些了嗎?」說著,一邊將刀收入刀鞘裡。
他的圓月彎刀是師父傳給他的兵器,他很少帶在身邊,只除了他覺得有必要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