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皇上擺明了站在荷更衣這邊,三宮若不忌憚些,誰知道這個變幻莫測的皇上會不會一怒為紅顏?
「皇上,我……我不敢去。」雪荷微微發抖。
東霖璿將她柔軟的腰肢一摟,「跟著朕就是了。你下是說患難與共嗎?以後你可沒機會睡回籠覺了。」
縱使雪荷再怎麼不願意,皇命難違,終究還是戰戰兢兢的跟著上朝了。
朝廷上,百官的眼睛發直,偷偷地覷著廉後的花魁女。
垂簾聽政呢!除非是幼帝即位,太后才會垂簾聽政的。開國聖主與皇后感情甚篤,兼之皇后驍勇善戰,智謀深遠,天下有一半是她打下來的,才能隨侍君側參與政事。歷代皇后嬪妃,誰能再有此殊榮?
皇上莫不是迷戀花魁女到片刻不離,連上朝都不想分開?
這實在太詭異了。
御史姚大人整了整衣冠,上前一揖,「微臣有事請奏。」
東霖璿冷冷一笑,總算來了,「姚卿有事便奏。」
「啟稟聖上,內宮嬪妃不可干預政事,萬望聖上將更衣娘娘遣回。」姚大人硬著聲說。
「荷更衣可曾開口說過一個字?」東霖璿漫不經心的回答,「她不過是依照宮令,隨侍在朕的身邊罷了,又犯了那條律令?姚卿,你倒是說說看。」
「開國聖主親口諭令,內侍嬪臣不可干政!」姚大人搬出開國先皇的諭令。
「姚卿說得好。」東霖璿摸摸下巴,「王公公,李公公,你們兩個都退下吧。朝廷沒你們的事情,內侍不得干政,不是嗎?」
兩位內侍大臣臉色發青,一時間連話都說不出來。他們兩位雖說是內侍,卻不像一般閹宦,頭腦清楚,皆是飽學之士,且又是三朝元老,忠心耿耿,向來備受朝廷百官與皇上敬重,今日卻當廷遭此侮辱,兩人皆是羞惱不已。
「皇上!」姚大人一下子慌了手腳,「微臣並非指這兩位大人。這兩位大人——」
「姚卿,你明明說『內侍嬪臣』的,朕難道聽錯了?」東霖璿笑容可掏,卻讓姚大人背上的汗直透官服。
「皇上,微臣的意思是——」
「啟稟皇上,」另一位御史陳大人搶出行列,伏地上奏,「姚大人的意思是,莫忘先祖訓示。皇上萬萬不可忘記周朝幽王之辱!」
東霖璿沒有生氣,反而輕輕地笑了,「將荷更衣比成了褒姒?這也太抬舉荷更衣了。沒有昏君,紅顏又怎麼成禍水?朕是昏君嗎?」
「微臣不敢。」現在連陳大人都不斷冒汗了。
「姚卿、陳卿,」東霖璿的語氣緩和下來,「兩位公公乃三朝元老,學富五車之上,朕向來敬重。囿於聖主口諭,將兩位內侍大臣飭回後宮,不但是朝廷的損失,也是朕的損失。」
他眼光一轉,「至於更衣一職,宮律說得很明白,更衣,又名司衣。掌管朕的飲食起居服飾,隨侍在側是應該的。朝上要茶要水,本來就該更衣服侍,難道還讓兩位內侍重臣服侍不成?說也好笑,殿堂之上,不議論國事,卻對一個不發一言的小小更衣議論紛紛,難道國事不如帝王家的私事嗎?『社稷為重』這幾個字,難道只是在書裡讀讀就行了?」
他使勁在椅臂上一拍,「說來你們這些御史也太可惡了!朕的皇家私事,事事勸諫阻撓,動不動就『文死諫』,好啊,死諫成就了自己的身後名,朕倒成了昏君一個!百官貪污昏昧,你們可查出什麼端倪?」啪的一聲丟下一本奏摺,「你們瞧瞧上面的指證,可有什麼辯駁的餘地?真要扔到刑部,你們才知道御史監失職到什麼程度?」
姚大人撿起來看了看,面色如上的遞給陳大人,吶吶的說:「臣等該死……」
肅敬得連掉根針都聽得見的寂靜中,雪荷好死不死的問身邊的公公,「『臣等該死』要不要記錄下來?」
隔簾站著的王公公剛好看見她鼻尖沾了點墨,忍耐著不敢笑出來,
東霖璿一再使眼色給石中鈺和段莫言,要他們兩個出來打圓場,偏偏這兩個死傢伙不知道是熬夜過度心情不佳還是怎樣,居然給他眼觀鼻、鼻觀心,裝聾作啞。
雪荷無心的一句話,聲音雖小,卻鬧得靜悄悄的朝廷上人人都聽見,意外的緩和了劍拔弩張的氣氛。
「荷更衣,那句不必錄下來。」東霖璿笑了起來,「大人們也是忠心為國,只是有些不分輕重緩急罷了。」
百官聞言,這才鬆了口氣。
東霖璿又道:「姚大人、陳大人,這奏摺就交給你倆去辦。若真有這等買賣官爵的事,小到一個縣令、守門將,也絕對不能放過,不過……辭官者不在追究範圍內。朕方才急了,語氣有些不好,兩位大人別放在心上。」
接下來,東霖璿又好生勸勉了一陣子,無聊到雪荷想打呵欠。
好不容易熬到退朝,她慌慌張張的站起來,身子一絆,居然一路從簾後的椅子上滾將而出,直跌落階下。
姚大人趕緊一把攙住她,「娘娘,沒事吧?」看到她鼻尖那點墨,神情古怪的忍住笑。
百官也拚命叫自己忍耐,掐大腿、咬嘴唇,就是沒人敢笑出聲音。
雪荷又羞又窘,險些哭出來,小小聲的說:「謝謝您,姚大人。」痛得差點沒掉眼淚,扶著腰一拐一拐的爬上階,滿臉羞慚的站在東霖璿身後。
「恭送皇上……」李公公這句講了幾十年,第一次聲音帶著顫抖。
等皇上和荷更衣走得遠了,不知道是誰噗地一聲笑出來,頓時,百官笑得好不和諧。
石中鈺也笑了,她拍拍正大笑不止的姚大人,「恭喜,這回算是荷更衣救你一命。若不是她傻呼呼的問了那句話,姚大人還不知要吃皇上多少排頭呢。」
姚大人怔了怔,不由得思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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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離得遠了,還是聽得到滿朝文武正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