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今生不做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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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頁

 

  「為什麼妳要哭?」他的嘴裡都是咬破唇皮流出的血,和著唾液,說出的字句含糊不清。

  「為什麼我要哭?為什麼?當然是因為我很傷心啊!笨豬!」她冒火拔起草,往他躺乎的地方奮力丟擲。

  「傷心是什麼?」草屑灑落在頭上,他沒有任何撥掉的動作,僅僅將視線移往下方,一雙深墨的眼珠,冷冷地看著她。

  「傷心?傷心就是心會痛啊!」她的胸口現在就好疼好疼啊!

  「心會痛,為什麼?」他躺在那裡,黑眸瞅住她,詢問的語氣涼涼的。

  「為什……因為傷心啊!」要講幾遍?

  「傷心是什麼?」問題繞圈,又回到原點。

  有種詭譎不快的感受在脊骨處緩緩蔓延。孫望歡才大他一歲的腦子裡哪裡會懂得怎麼說明解釋,也都只是胡亂回答的。而且他都沒看到她那麼難過,只會一直問問問,問得她怒意沸騰,還橫躺在那裡,像個屍體一樣瞪著她!

  小拳頭發抖著,她大聲道:

  「我早就覺得你很奇怪,原來你的腦袋是真有毛病!」

  「腦袋有毛病是什麼?」

  「你……你……」孫望歡開始覺得他是故意的了,氣得連發尾都要翹起。

  「……小姐……」

  她摀住耳朵,不想聽不想聽!拚命地想蓋過他的聲音,她大吼道:

  「你這個外人,我娘是可憐你才讓你跟著我!你不要煩我,我的事也不用你管!沒人理我最好了!我--我--我爹根本不是真心在找我!他一定也像哥哥姊姊一樣怪我,因為我不好!我不好!我不好!」語無倫次喊叫到最後,她的淚水再度奔洩而出。

  她頹然趴地嚎哭,男孩坐起身來,想要進一步地站直,卻感覺雙膝軟弱無力,無法如意。

  他用手撐地,困惑地重試一次,站是勉強站起來了,但身體好像歪歪的。

  不知道為什麼,剛剛被她「用力摸到」的地方,都感覺又燙又熱又悶。尤其是臉,還會辣辣的。

  他覺得嘴有些濕,抹了一下,滿手都是血水。他看著掌心黏稠的液體一會兒,就順勢擦在自己黑色的衣服上,毫不在意。

  「小姐,」他再次開口,眼睛盯住她左耳的紅痣,因為她低著頭,月光照得好清楚。「老爺在找妳。」

  她哭得驚天動地,哭得足以吵醒死人,就是不願意響應他。

  他站立半晌,忽然伸手抓住她的膀臂,將她給拉起來。還一時氣力不足,只拉了一半,形成她半跪在他面前的姿勢。

  因為太過突兀,孫望歡沒有任何防備,瞠著一雙淚目徹底呆住。

  「你--你做什麼?」

  「走。去找老爺。」他簡單地道。

  孫望歡瞪大眼。一時忘記反抗,就被他給拖著走。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她又哭又吼地耍性子,噴出一把涕淚。

  任憑她扭來扭去,他雖搖搖晃晃地走不穩,但就是沒有放手。她索性伸腿踢他一腳,結果兩人雙雙跌倒。

  「痛……」她撞到膝頭,疼得咬牙切齒。

  不小心想到,再沒人像娘親那樣溫柔地安慰她了,又是悲從中來。

  倒是冷涼的聲音,執拗地在耳邊響起:

  「走,找老爺。」

  簡直像咒,像鬼一樣纏身!孫望歡再也忍不住,拚命槌著地,哭喊得亂七八糟:

  「我討厭你!我討厭你!你給我滾蛋!」

  男孩只是捉住她的手前進,宛如在拖行物品般,一步步拖著他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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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姊姊說,看到她就礙眼,所以把她鎖在柴房裡面。

  孫望歡蜷縮著四肢,靠牆而坐,抱住自己手臂,四周又冷又暗,不知哪裡吹進一陣風,她抖了抖。

  她……她才不會怕。

  一個小黑影從角落晃過,她一嚇,眼睛沒有捕捉到是什麼物體,倒是聽見那個方向傳來老鼠特有的尖音,她差點也跟著大叫。

  等一會兒,也許牠會突然跑出來,然後爬到她的身上。

  小拳頭擱在膝蓋上,握得死緊。她努力貼著牆,把自己縮成一團小小的東西,動也不敢動。

  她不會怕。不怕!

  才這麼想著,一張白白的臉突然出現在窗邊,她立刻驚叫出聲!

  「哇啊--啊、啊……」在看清來人之後,取而代之的是泉湧出來的怒氣。「你、你……又是你!」她指著臉色蒼白如鬼的少年,憤慨惱喊。

  膚色極白的少年站在窗外,只露出一顆頭顱。因為臉太白,瞳眸又太黑,加上面無表情,不過十歲左右年紀的孩子,看起來卻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

  「……找到了。」少年的語氣僵冷平板,黑夜裡,更添寒意。

  一聽他開口,她的背脊就發癢。

  可惡,老是這麼陰魂不散地嚇人!

  「找到什……你做啥?」望見他離開窗邊,走到門旁,她不禁問道。門板忽然發出聲音搖晃起來,她趕緊站起身按住,壓低嗓惱怒道:「你在做什麼?做什麼啦?是不是要吵到哥哥姊姊來你才高興?」

  「我開門,讓妳出來。」門的外邊,宗政明清冷地說。

  她一愣。像是嫌他多事地拒絕道:

  「不……不用了!」

  「妳不是睡在這裡。」他仍是冷道。

  她就知道!這笨豬根本不是關心她解救她,只是這裡不是她的房,他打算把她帶回去而已。

  「我怎麼不是睡這裡?我今兒就睡這兒!」沒聽他回話,她趴在門上想從縫裡看出去,他卻無聲無息地回到窗口,讓她轉身時驚得心跳險些停止。惡狠狠地倒抽一口氣,她怒罵道:「你怎麼都不出聲的啊?你一天要嚇我幾次才成?」

  如果她不是被關著,她一定一定一定,用力揍他的頭。

  「妳以後住柴房?」宗政明問。

  沒有情緒的假臉皮,嘴巴一動一動的,像是條半死不活的魚一樣。她咬牙,氣道:

  「誰要住柴房?你才住柴房!我只有今晚會在這睡而已!」

  「……為什麼?」

  「哪裡有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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