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有氣無力的說完時,言禎忽然對這件事感到興趣,不再急著想擺脫他。她站在他的正上方,賺惡地搖著頭,很不客氣的取笑他,「你還沒死呀?」
「是呀,我沒被閻王給收了呢!」江羿邦直覺身體被撕裂般的疼痛,要不是有個人聲,他真的懶得再呼吸。
「喂,怎麼不說話了?」
「要說什麼呢?吃一堆泥巴。」
他的話讓言禎笑了出來。什麼嘛,吃什麼泥巴,這道路乾淨的很,哪來的泥巴呀!定是吃了地上的灰塵,把它當泥巴了。
「那不會翻過來嗎?」
聽到這話,江羿邦又好笑又好氣,要是他有氣力翻身,不早就翻了?何必等她來。
「換成平常,那倒容易,現在的話,恐怕比烏龜還難了。」
噢,原來如此,言禎差點忘了他身負重傷。
「你能幫我個忙嗎?」
「可以呀!」
她的爽快答案教江羿邦有點安心,台灣果然是個人情濃厚的國家。只是,他等了半天,仍沒見言禎對他進行任何幫忙。
「你不是要幫我嗎?要等到什麼時候?」
呵呵,言禎的「起毛基」被他一問,變得不爽了。哪有人求助的態度這麼地不屑?他把她當成什麼了?又不是欠他。
「是,我是要幫你,但,要錢。」
要錢?江羿邦感到哭笑不得,既然是幫,為何還要金錢交易呢?不過他的狀況並不樂觀,給點錢算了。
「多少?」
「我會寄賬單給你。」
言禎的如意算盤可算精了,她不會這麼草草了事,也許可以在他身上撈個什麼任務,這樣對海堤也比較有個交代。
然後,她嫌惡的將他整個趴著的身體不溫柔的翻了過來;江羿邦痛哀了一下,然後,他看到了高高在上的言禎正拿條手巾,拭淨手上被他沾到的血。
就在此時,言禎也俯望他的雙眼,愕然發現這傢伙全身都沾滿了血,怎麼獨獨那張臉完全沒事?而且從法國歸返的高傲設計師,好像有張不太像努力過的臉。
這令言禎感到非常困惑。
「怎麼?還在算計要怎麼獅子大開口嗎?」
哦,這傢伙也未免太驕縱了吧,言禎真想一腳踩住他的傷,讓他痛死算了,「既然嘴皮子動的這麼厲害,何不自己站起來?」
她的語氣帶有嘲笑的意味,而神情,江羿邦看不清楚,但他知道兩人好像不怎麼投機。
「我也想站起來,不過,真的很難;我的身體像被大卸了八塊,你能拉我一把嗎?美麗的小姐。」江羿邦說了謊,他根本看不清楚言禎的臉,再說背光的她有張像七夜怪談的神秘五官,雖沒貞子可怕,但也離之不遠了,說她是魔鬼派來的女妖,也不足為奇。
「可以呀,只不過美麗的我是按件計酬,嗯,拉你起來是可以,只是,索費較昂貴啦!」
索費再怎麼昂貴,他也得認栽。江羿邦不情願的歎口氣,「我知道,你都把它記在賬單上好了,我不會殺價的。」
他的爽快倒讓言禎頗有好感,反正一張設計圖,他就賺得天翻地覆了,更別說以他知名的程度。
「那好吧,我會幫到底的。」
言禎一得意,便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當這笑聲傳散開來時,卻挑起江羿邦回到時空記憶的數年前;那個曾經佇守在身邊的女子,不也經常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黑夜的星光幻化成法國的Hisuma餐廳,那裡的拉麵及水餃,都是她的最愛,只要背著巴黎歌劇院大道方向走去就看得到了。她總是親密地攏緊他的手臂,笑說著對歌劇的鍾愛與生活瑣事,而他卻總是心不在焉的沒想聆聽,她的話進不去他的心。
言禎當然發現了他的出神,也不明白他在想什麼?但,那似乎不重要。
她知道這筆生意成交了,所以準備管到底。他不能動,鐵定是有些不方便,她沒有太多顧忌,踏下去便直問:「你知道自己傷到哪兒了嗎?」
這時候江羿邦的意識似乎沒有方纔那般清楚,而且當言禎在問他話時,他顯然精神不濟地呆滯著,像要陷入沉睡一般的昏昏欲睡。
言禎一看,也有幾分擔心,「喂……別睡呀,你這麼重,我怎麼扛得動?以為我是無敵女金剛嗎?」
對這樣牙尖嘴利的話,江羿邦已經沒法還以顏色,只是在漸漸昏厥的迷茫裡,仍聽到那銀鈴笑聲似在耳旁,漸離漸遠,漸離漸遠……
再清醒時,眼前不再滿星光黑幕,轉換的,全是一串串白皙與潔淨。
這裡應該是……醫院吧!而昏睡前的夜晚,是個夢魘嗎?
「你終於醒了。」
白衣天使的笑容,與黑夜裡索費的女神,成了截然不同的類型,但清醒後緊追他的,是肉體上不堪的疼痛。
「這裡是醫院嗎?」
「嗯。」
好親切的笑容,但她沒有吸引自己的銀鈴笑聲。那個黑夜女神的銀鈴笑聲是幻覺,或是他遙遠心底的一種思念?
「你車禍受傷了,肋骨有些裂縫,肝臟也受傷了,不過,還好有個好心的小姐送你來,並替你辦了住院手續,暫時不礙事,不過還要再觀察幾天。」
「喔,她呢?」
原來銀鈴般的笑聲是真實的,那麼,黑夜中的索費女神,也不是憑空想像的了。
「她留下這個給你,」遞過一封白色的信封,護士小姐的柔和親切,與那甜美的聲音恰成對比,「她說你看了會明白的。」
喔,這麼有自信?他看了就會明白?
江羿邦接過信,並向護士小姐道謝。好奇心讓他快速的拆開信,而當一行行清秀工整的字跡排列在眼前時,他的痛苦表情不見了,噗哧的笑聲教他差點喘不過氣來。
在那些工整的字跡下,全是令人啼笑皆非的賬單明細。
其中有幾個項目,比如說是「弄髒我的愛車內部」,哇,這費用竟高達三萬元,簡直是敲詐嘛!這還不是最令江羿邦吃驚的,令他差點沒把眼珠子瞪掉出來的是那項「扶著滿身是血又瀕臨死亡的男人」,代價居然要……十萬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