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嘉烈拉著邱予婷的手,在華燈初上的街上走著。
他們不知走了多久,彼此沉默無言,生怕因為說錯一句話,讓這好不容易才牽在一起的手又要分開。
「呃……」最後,還是裴嘉烈鼓起勇氣率先開口了,「我以前對你說過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什麼事?」她一怔。
「就是想請你當我家女傭人的事。」他呵呵笑。
「我也說過了,伺候你這種人,我要高薪。」他話中有話,她亦一語雙關。
「十萬塊我出得起。」
「可我現在想漲價。」
「請問小姐你打算要多少呀?」
「要你薪水的全部。」她無限深意地說。
「沒問題。」他一口答應。
「除此以外,我還有其他條件。」
「儘管提。」他慷慨大方。
「不許抽煙,不許喝酒,不許聽古典音樂,不許看色情網站,我洗好的衣服你負責把它們晾到天台上去,我煮飯的時候你要在一旁幫忙,我說話的時候你要認真聽……」她一口氣滔滔不絕,「還有一點最重要,不許瞞著我跟別的女孩交往。」
「天啊,小姐,當你的『男主人』得有很強的忍耐力才可以呀!」他哇哇大叫。
「不想僱用我就算了。」她甩手就走。
「我投降!我投降!」他急忙上前牽回她的小手,「不過,小姐,你要價高、條件又苛刻,有什麼特別的好處能讓你家主人覺得物有所值呢?」
「今天晚上你就知道了。」她側眸,朝他曖昧地眨了眨,某種久違了的表情爬上她的俏顏。
她自己當然看不到這表情,但裴嘉烈看到了。
他凝視她久久,心中一片驚喜。但他暫時不想把自己看到的告訴她,因為他怕這表情會像受驚的小鳥,稍被打擾就展翅飛得無影無蹤。
「我的事你都知道,可我對你這個主人家沒有半分瞭解呢,這不公平!」她努努嘴。
「你想知道什麼呢?」他一副打算坦言相告的樣子。
「我想知道你家裡有些什麼人,兄弟幾個,姊妹幾個,父母是幹什麼的……」
就連最最基本的事──他姓什麼,她現在都不知道!或許,他曾經告訴過她,可她不記得了。從前腦子裡只有嘉德,怎麼會記得住別的男人的姓氏?如果現在補問他這個問題,會不會很傻?會不會惹他生氣?她還是慢慢自己回憶,或者等待時機獲悉吧。
「呃……」裴嘉烈猶豫,並非想存心欺瞞她,只因為她現在難得高興,如果讓她知道自己的身份,這歡愉的氣氛就會被打破,他可不想掃興。
還是另找個適當的機會再告訴她吧。
「我家是做生意的,父母健在,兄弟兩個,沒有姊妹,」他含糊地回答,「我從小就很頑皮,老爹不太喜歡我,總是打我。」
「哦?你做了什麼壞事?說來聽聽。」她很感興趣。
「比如小時候我家會有許多客人來訪,每次客人一走,老爹就打我。」
「為什麼?你對客人不禮貌?」邱予婷詫異。
「相反,我很禮貌。老爹說:阿烈,向客人問好!我就對他們鞠一個躬說:『人好!』」
「哈,你活該!」
「客人那麼多,我哪裡能一一叫得出他們的名字?」
「這麼懶,難怪你老爹要打你。」
「後來我不敢偷懶了,背下每個客人的名字,逐一向他們問好,可是我老爹還是打我。」
「為什麼?」邱予婷又是一驚。
「因為某次來了一位雜誌社的總編,我恭恭敬敬地站到他面的說:『伯伯,你辦的雜誌真的很好,我爸爸經常拿它來教育我。』」
「你這樣說有什麼錯?」
「那位總編聽後,洋洋得意地問我:『小弟弟,你覺得哪一期哪一篇文章讓你受了教育呢?』我回答說:『我爸爸總是隨便拿一本捲起來打我,所以我也不知道是哪一期。』」
「哈哈哈……」邱予婷不由得按著小腹,笑得前俯後仰,「你太壞了!」
「後來我終於想出一招,讓我老爹不敢再打我。」
「你去派出所告他虐待兒童?」
「不,他有次打我的時候,我就說:『打吧、打吧,總有一天我會向你孫子報復的!』他立刻住手。」
「太過分了!」她覺得自己笑得快喘不過氣,就要倒在路邊了。
「現在來說說你吧!」裴嘉烈也忍俊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說什麼?」
「我一直有個疑問。聽說,裴大公子以前常被你逗得哈哈大笑,你是怎麼做到的?」
「我說笑話給他聽呀。」
「他那種古板的人應該很難逗吧?」
「還好吧,反正我第一次跟他約會的時候,只說了一句話,就把他逗樂了。」
「你說了什麼?」輪到他好奇了。
「他帶我到一家很豪華的餐廳吃飯,我拿出一罐可樂,他提醒我說:『這家餐廳不許吃自帶的食物。』我便回答說:『對呀,我不吃,這罐可樂是送給你的!』他就大笑起來。」
從此以後,嘉德便常說,她像可樂一樣可愛。縱使他從來沒有愛過她,對她也有幾分妹妹一般的疼愛喜歡吧?
如今回憶往事,已沒有先前那般錐心刺骨的疼痛,只像回憶起多年前看過的一本書。
見她忽然低頭沉思,他以為又觸動了她的傷心事,想安慰,卻不敢貿然開口。
幸好這時,一通手機簡訊救了他。
「嘿嘿,」他舉起手機對她說:「猜猜我的秘書給我發來了什麼消息?」
「猜不出來。」她搖搖頭。
「關於你的。」
「關於我?」她冥思苦想,「我跟你的秘書又不熟,她會有什麼關於我的消息?」
「她說剛剛在網路上閒逛,逛到你的網站,上面有許多Fans看了今天播出的廣告,給你留了言。」
「說什麼?」邱予婷一顆心頓時懸了起來,對呀,她的廣告,她怎麼完全忘得一乾二淨?這本該是她今天最最關心的事才對。
「她摘錄了一條,你要不要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