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爺,您沒醉!嫣然跟了您這麼久,何曾見您醉過?您是故意惹嫣然發笑嗎?」
她柔得像絲綢似的聲音不但滑過他的耳,連仍忙著與身邊女人狎戲的其它男人們也聽到了。
「喂!我說嫣然姑娘,咱們今天可是沾了荊爺的光才有幸見到姑娘妳的嬌容,既然大家有緣在這裡喝酒相聚,妳也別只光顧著伺候妳的爺,和咱們多說說兩句話嘛!」
喝得滿臉通紅的馬臉男人,膽子也隨著酒量變大了,首先第一個開口。
「是啊、是啊!嫣然姑娘的聲音可真是比得上天上的仙音,老子玩過這麼多女人,就沒有一個比得上妳。」
另一個原本嚴肅老實的布莊老闆,在兩杯下肚後已經完全變了個人,兩隻手忙著在身上的姑娘衣服裡作怪,還一邊立刻應和著,醜態畢露。
嫣然一聽,心裡雖然生起極大的惱怒,不過畢竟已在歡場中打滾多年,早就練就了一身喜怒不形於色的功夫。所以她起身面對了眾人,非但嬌顏不見一絲慍色,還給了他們一抹美艷誘人的笑。
「兩位大爺真是過獎了!事實上是嫣然沾了荊爺的光,才能在今日見到幾位在城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大爺。看來爺們是責怪嫣然怠慢了,嫣然自己請罪來……就讓嫣然罰喝一杯如何?」將荊天衣手上的酒取了過來。
除了荊天衣,全場三、四個男人,和停芳閣的其它姑娘都轟然鼓掌了起來。而她也果真豪爽地一飲而盡。
一陣掌聲更是如雷。
在眾人熱烈的注視下,嫣然神態自若地放下了涓滴不剩的酒杯。
「好啊!嫣然姑娘真是好酒量!」有人爆出了這聲大讚。
「嫣然姑娘果然是深藏不露啊!」立刻有人跟著喝采。
一時之間,場面又重新熱絡了起來。
而嫣然三言兩語便巧妙將眾人可能生起的挑釁化為無形,不但顯出了她過人的聰慧,也讓人見識到了第一花魁圓融的交際手腕。再加上她如黃鶯出谷的嬌聲脆語,這些男人們就算是鐵的心也都酥了,更遑論會有人不識趣地繼續為難這嬌滴滴的美人兒了。
安撫好了這些她打自心裡厭憎的男人,嫣然再從容優雅地倚回荊天衣身邊,原以為回頭便會發現他讚賞寵溺的眼神,卻沒料到他的視線根本不在她身上——只見他正偏過頭,看向窗外下,而且在他臉上還有一抹趣味的表情。
嫣然立刻好奇心大起。
是什麼吸引了他?
荊天衣只是很偶然地看到這一幕——一個被聲聲捉賊追著跑的年輕人,在前面溜得飛快,而且看起來有見義勇為之心、肯幫忙插手管閒事攔下他的路人並沒有。不過就當他要跑經過這酒樓時,突然有個不起眼的細長人影趁人不注意時,從原本蹲著的酒樓大門一步跨出來,握緊拳頭準準地朝迎面而去的賊一送,然後再很快像沒事人一樣地跳回大門旁繼續蹲,就連那人影正在旁打盹的同伴也沒看到發生的事。
但偏偏荊天衣很湊巧地就是看到了——他看到了被跳出來的人輕輕一拳打到的賊,竟比較像被一隻牛衝撞到的退了兩步,接著一臉痛苦地抱著自己的肚子當場跑不了,而後面追來的莊稼漢也馬上揪住了這賊,一邊大罵著賊,一邊要拉著他進宮府。
不少人見沒事了才圍起來指指點點看熱鬧,不過他們就是不知道真正捉到賊的人,其實就在旁邊。
而除了被那一拳偷襲下至今仍痛得無法開口、只能任人拖著走還不斷哀號的賊,和揍他的人外,全場大概只有他知道真相了。
荊天衣對那賊的下場沒興趣,倒是那揍了賊,卻一點也不願張揚自己義行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的視線不由往那人影蹲著的位置細看去,不過沒想到原來在旁邊打瞌睡的人已經醒來,並且還站直起身,正巧遮擋住那人影。
荊天衣沒瞧見那人影,可那等不住頻頻向酒樓門內張望的小伙子,他倒是再熟悉也不過的。
是府裡的小廝福旺。
他微微笑了。
那麼福旺旁邊那位自然也是府裡的人了。
他都不知道,原來他府裡還有這麼一個深藏不露的下人。真是好大一個發現跟驚喜啊!
接著,他突然看到她了——那個從福旺身後慢慢探出來的人影,先是眼熟地讓他思慮了一剎,然後記起。
是那丫頭!
他驚訝地揚高兩道濃眉。接下來,臉上的笑意更是加深了。
「爺……您在看什麼看得如此開心?」
在他身畔,疑惑地順著他的目光望下去的嫣然,根本沒發現任何值得她停駐的人或事,她將焦點轉回向他,卻驚奇地看見他的笑,她足足愣了一會兒,這才終於輕聲地開口問。
荊天衣慢條斯理地收回視線。柔化了他臉部剛硬線條的笑容不減,而他的黑眸也炯炯輝爍著。
「沒什麼!我只是看到我府裡的人在下面等著。」他坐直了身,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我真的醉了,看來不回去休息休息,再晚一會兒可是會出醜的。」他最後幾句是對眾人說的。
眾老闆們聞言一陣懷疑的訕笑。
「什麼?荊爺不是才喝了區區兩壺酒竟然就喊醉了?不會吧?荊爺!」
「荊爺這麼早就要回去休息?呵呵……我看是回去和嫣然姑娘『辦正事』要緊吧?」
男人們一陣哄堂大笑。
荊天衣一站起來,健碩精壯的高大身軀立刻斂出一道無形的壓迫感。所以即使他的神情並不硬酷,甚至看起來情緒還滿愉快的,原本訕笑著的眾人仍是不自主弱下了囂張的笑,很快餘下了一片稀稀疏疏的乾笑撐場。
嫣然也傍著他的健臂嬌懶起身,不用看這些男人的表情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她在心裡不由驕傲地微笑著。
這就是她的爺呵!
「各位老爺,荊某謝過大家的賞臉來赴這場宴,大家繼續用別掃了興致,我們得先告辭了。」荊天衣的目的已經達成,所以他估算好了退場的時間,和這幫人攪和的耐性也差不多用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