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天衣大步走向床邊,動作輕緩地把她安置在床上躺好。
「爺……爹!」展歡雖然還沒完全恢復氣力,甚至可以說在這一番的折騰下已經又倦又困頓,可是現在她可一點也不想睡,她有好多事想弄清楚。她試著攀著主子爺的手想起來,同時也看到跟著進來的她爹。
「歡兒!妳快休息,有什麼事可以明天再說!」秋水也很贊成荊天衣將她押在床上。他心疼地看著女兒那一臉的疲憊,不過幸好她的臉色已經比剛才好許多,更何況她終於從此不用再擔心加在她身上詛咒的事了……還有,他突然意識到四周的喜紅,一陣感傷又欣喜的情緒這時才有機會湧上。「對了!今天是妳的大喜之日,爹卻連嫁妝都沒替妳準備……」他這準女婿已經跟他懇談過一番了,所以他才真的放心將女兒交給他。若說只是為瞭解咒,就要小歡嫁給一個無法使他認同的男人而痛苦一輩子,他一定會算計好一解除詛咒就帶女兒走。
展歡也是在她爹的提醒下才乍然想起此刻的處境——對了!因為要解咒,她和爺成親,現在她在新房裡,這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
如雷一樣的現實擊向她。
不敢看向坐在床緣靠著她的主子爺,她不覺求救地望著親爹。
「爹,其實爺對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淡笑接下去問的是身畔的荊天衣。
「歡兒!天衣他已經跟我談過了,我想他會告訴妳,解除妳的疑問。」秋水此刻倒是神清氣爽。詛咒、蠱毒的事都解決了,還平白多了個好女婿,這怎麼能不令他感到痛快。
「告訴這小子!如果他敢欺負妳,老娘會把他身邊的人整得生不如死!」眉娘的身形在秋水身邊平空出現,她直接對床上的展歡放話。
展歡哪敢照實說給荊天衣聽啊!她不由得苦笑。
「眉姨,謝謝妳的關心,還有,妳救了我一命。」
眉娘的媚眸一轉,突地壞壞地伸出藕臂纏抱住身邊的她的「四郎」:「不客氣!其實妳中的蠱符我之前就可以解了,不過為了要盡快讓這姓荊的和妳成親,好解除對我的封咒,我才騙了你們!不過誰教這小子敢質疑我,又是那個爛傢伙的後人,我不小小報復他、讓他著急一下怎麼行?倒是現在我可要好好感謝妳……」她的眉眼神情霎時轉為柔情萬千。
數百年前,在她還沒被攝進鏡中,甚至是還未出閣的少女時,為了向她刻骨銘心深愛著,卻被那個為得到她而暗中派人害死四郎的男人報復,她答應嫁給他,然後不斷地勾引一個又一個的男人,不斷地放浪形骸讓他難堪……那全是因為四郎。她沒想到,沒想到經過這麼久的歲月後,她竟然還能再見到她從不曾忘記的四郎。
至於秋水,打小開始就習於應付女人這類自動投懷送抱的事,雖然向道後,這種事還是或多或少會發生,不過被個百年女鬼這樣糾纏,倒是僅此一樁。更何況這女鬼又是和他的妻女有血脈相承關係的先人……
嗯,看來他若想渡化她悟道修行,非要花上超乎常人的功夫和耐心了。
任眉娘化為形氣的柔荑在他胸前揉捏,他笑瞇瞇地對荊天衣道:「天衣,我就將歡兒交給你了!」只交代這麼一句便離開。接下來就是他們小倆口的事了。
至於他嘛!和眉娘的奮戰開始。
「爹……」沒想到她爹會這樣丟下她就走——而且她還想知道爹跟眉姨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直覺就是感到怪。
荊天衣將一隻巨掌輕輕擱在她的胸口制止住她想起身的動作。
展歡的臉蛋轟地燒紅,全身僵住不敢動。他……他的手……
「妳要休息了嗎?」彷彿要懲罰她的不信任,荊天衣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她,和她耗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將原本放在她身上的手往上移,改撫了撫她熱燙的臉蛋,微笑開口問。
展歡在他的眼神和笑容下,差點就要被催眠。「啊?我……」本來直覺要回,卻猛地想起此刻身在何處。「我、我不累!我、我還不想休息!」快快搖頭。
沒想到荊天衣倒是同意地頷首。「好!那等我們聊完了再休息。」他邊說,同時伸臂將她自床上攬起,讓她半坐半躺地靠著背後的枕。
展歡垂眸不敢看向他,而他則是好笑地盯著她忐忑的神情。
「我很高興妳沒事了。」他柔聲開口。
「謝謝爺!這都是因為你……」她真心地。也知道第一個該謝的人就是他。
「這都是因為我的心腸好,是嗎?」他莞爾地接口。「不是!老實說,我不會心腸好到為了歉疚就把個阿貓阿狗娶回家,這我先前就已經說過了。」頓了一下,再開口,他的語調轉為低沉而誘哄:「小歡,妳先看著我!」
展歡實在無法抗拒他的請求,所以只遲疑了一剎,她還是揚起睫。而她的視線立刻被他攫住。
他微笑,低下身俯近她。「小歡,妳知道女人可愛之處在哪裡嗎?」伸指,輕撫她細緻的下巴。「女人可愛就可愛在她的柔媚嬌弱,一副非要男人強壯的臂膀保護不可,這樣,男人的虛榮心就會得到滿足。」
嗯,這樣的女人確實滿可愛的……不過這也要有本錢才能「嬌媚柔弱」得惹男人愛憐吧?就像她嘛……要她這種粗俗的丫頭裝嬌媚搞柔弱,實在太強人所難了!
她想到嫣然。那不就是嬌媚柔弱中的代表極品?
「爺也喜歡?」男人嘛!
荊天衣不否認。「是喜歡!不過有一天我忽然發現,另外有一種女人雖不嬌媚柔弱,可是卻勇敢得令人同樣心動……」他的拇指在她的唇瓣劃過,眼中的笑意閃動。「妳那天出的那一拳,徹徹底底地打中了我的心,我想就是從那一刻起,妳讓我轉不開視線了……」他一直在回想他到底從何時開始注意起她、何時被她擄獲住心,然後,他終於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