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麼說,說得好像從此勢不兩立、井水不犯河水,但佟亞樂心底沒來由地愈加煩躁,讓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怎麼做都不對勁。
眼角突然瞄到茶几上的食物,范佳茵的炒飯和蛋花湯還剩下一半沒有吃完。嘖,看了還真礙眼。
佟亞樂把飯和湯都端到自己面前,大口大口吃光。
愛生氣就讓她去氣飽一點好了,他要把家裡能吃的東西都吃光,等她發完脾氣,也找不到什麼東西好吃了。
誰教她愛發脾氣,就隨便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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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之後,一個禮拜過去了,范佳茵還當真再也不理會佟亞樂。
在家裡很少碰面就算了,即便迎面擦身而過,她也把他當成透明人一樣,視而不見地走過。最讓他無法忍受的是,不管他問什麼,她都不回答,顯然沒在聽……總而言之,她打算徹底地忽視他就對了。
她的態度莫名地讓佟亞樂難受,好像全身上下有蟲子在爬似的。
他也不懂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在乎她,大概是腦子裡哪根筋接錯了吧,他才會這麼在意她冷漠的神情、疏離的態度。
怪了,他不過是善心大發收留一隻無處可去的八爪章魚罷了,為什麼還會被她的情緒影響?
譬如稍早還在家——
佟亞樂剛打開房門,對門的范佳茵也剛好開門,兩人不能避免地打了個照面。
「早。」佟亞樂主動問安。
范佳茵連瞄他一眼都懶,逕自掉頭走進浴室,關起門來梳洗。
這幾天來,她就是這副死樣子。佟亞樂摸摸鼻子,自討沒趣地走到廚房,拿出冰箱裡的鮮奶和吐司,動手準備早餐。
他果然有被虐狂,平時嫌她吵得要命,恨不得拿膠帶封住她的嘴,可是一旦她對自己不理不睬,他卻又渾身癢得難受,就是犯賤。
「唉……」佟亞樂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把吐司扔進烤麵包機裡。
過一會二,范佳茵刷牙洗臉完,也來到廚房,佟亞樂精神為之一振,同時發現她的視線始終不放在他身上。
范佳茵伸手拿過他面前的鮮奶,替自己倒了一杯。
佟亞樂抓住機會。微笑問道:「要不要吃吐司?我幫你烤,你要草莓果醬還是巧克力醬?」
對他說的話,范佳茵充耳不聞,拿走幾片剛從冰箱拿出來還很冰涼、硬邦邦的吐司和鮮奶,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拿來遙控器轉到新聞台,安靜的空間裡總算有了聲響,也讓氣氛不再那麼詭異。
平時愛笑的她,臉部表情繃得有點緊,以往圓亮的大眼此刻無神地直盯著電視瞧,他發現自己不太習慣這樣的她,死氣沉沉的,一點生氣、活力都沒有,要是讓他選,他寧可要她像平時一樣吵死人。
當時他站在廚房看著她的側臉,隱約出神,就連自己是怎麼出門、怎麼到公司的都記不太起來。
佟亞樂扔下工作,癱在椅背上,從座位邊的窗戶往外看去,心思全然無法專注於工作上,腦中反覆浮現的,是那晚她紅著眼眶、朝他破口大罵的畫面。
其實,後來他也曾仔細想過范佳茵說過的話。
她沒錯,她只是要他面對心中真正的感受,鼓勵他勇於追求,然而他卻不感激她,這也就算了,還出言嘲弄她,知道她的死穴便猛往那兒刺,也難怪她會這麼火大了。
也許當時他真的是惱羞成怒了吧,沒料到自己心底深處的感情,竟會被一個笨女人給看透……
難道他真的要接受范佳茵的建議,主動出擊,不讓機會溜走嗎?
他深思的眸光落在距離自己座位不過三公尺的那間辦公室。辦公室的窗戶,百葉窗並沒有放下,可以清楚地看見裡頭人的一舉一動。
邵采蘋把話筒夾在肩膀和耳朵間,正在講電話,雙手也不斷忙碌著。對方不知說了些什麼,逗得她臉上笑意不止,佟亞樂見了也不禁微微一笑。
她的笑容比哭泣的臉動人許多,不像某只八爪章魚,不管是哭還是笑都一樣惹人心煩。
他還記得那一次撞見她哭泣,好像是因為和遠距離戀愛的男友協議分手,她難過到失去平時的冷靜與矜持,就連他呆站在面前,她都恍若未見,逕自沉浸在悲傷的情緒裡,久久不能自己。
當時,他什麼安慰的話都不會說,卻又走不開,只是不斷地遞出面紙……
那一次之後,他總是有意無意地注意她,從沒有誰進駐過的心,漸漸填滿了她的身影,他以為自己藏得夠深、夠隱密了,沒想到居然被粗神經的范佳茵給察覺。
總要試試看的吧?
就像范佳茵說的,不管會不會成功,總要試試看,起碼有試過,將來回想起來才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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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佟亞樂難得比平常早回家,他打算為自己的出言不遜向范佳茵道歉,順便跟她分享一個好消息。
可是,他才剛回到家,一打開門,就看見范佳茵坐在客廳沙發上。
由她臉上還頂著淡妝、頭髮還整齊地綰在腦後,身上還穿著公司制服,絲襪都還沒脫下看來,她才剛到家沒多久。
她不知道在看些什麼,電視是關著的,而她兩眼望著前方,卻沒有焦聚,就連他回家、走近她,她都沒有發現。
「范佳茵?」佟亞樂輕喊了一聲。
她沒反應,只是眼睛微微眨了下。
想什麼這麼入神?佟亞樂來到她前方的茶几上,與她面對面坐著,伸手在她面前揮了揮,她依舊沒反應,他只好再喊一次:「范佳茵?」
這次,她眼睛連連眨了好幾下,緩緩回神。
一看見他在眼前,圓亮大眼中瞬間蓄滿了淚水,好像隨開即用的水龍頭,看來可憐兮兮的。可是她只是含淚瞅著他,什麼都沒說。
見狀,佟亞樂有點慌了,不知道她究竟怎麼了,怎麼說哭就哭呢?他沒察覺到自己一見到她的眼淚,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手足無措。